“你打我！？”马儋捂着往外冒血的鼻子，本来就细的嗓子更是像太监似的，惊声叫道：“狗娘养的，你敢打我！”
周梧司当然敢打他。
不如说——打的就是他！
换别人来，周梧司还不好下手呢！
要是楚昭然亲自来丹房施压，有内门长老保着，谁也不好动他。
可这马蛋的后台是楚昭然，他是来替楚昭然跑腿的。这说法就不一样了。
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同理，他后台的后台也不是他的后台。
内门虽然对外门的压榨与欺负如出一辙；可本质上，他们也并非铁板一块。
楚昭然的跟班被打了，只是惹到了楚昭然。而这一行为背后维护的，却是其他所有要用丹房炼丹的内门弟子的权益。
拿出这个旗号，长老不好追究，楚昭然也不好发怒——要不然就犯了众怒。
何况现在这时候，楚昭然还没发迹呢。他顶多只算是内门的小红人，长老们对他只是稍有留意，还不到众星捧月的阶段。
打铁要趁热，治病要趁早。赶在楚昭然这会儿还没什么能量，让他的小弟先对丹房有点敬畏，将来也不好来找茬！
马儋咆哮着朝周梧司冲来，脸上全是鼻子涌出来的血，像是化了战妆般吓人。
“这家伙到底在内门修炼了些什么啊……”周梧司看他这一套动作，简直破绽百出，不禁带了些笑意。
前一世为了护住天枢丹，他被迫积累了许多战斗经验。
光是九死一生的近身搏斗，就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
如今面对着学艺不精的马蛋，不说像脚踩蚂蚁，也是如只手擒拿般的容易。
周梧司转头躲过他的掐击，食指与中指微微凸出拳面，冲着马儋的鸠尾穴用劲一轰，直接结束战斗。
“哦哟……嘶——哎哟……”
众目睽睽之下，马儋被一拳揍得脸色惨白，瘫软在地。两手捂在肝脏的位置，嘴里不停地痛哼着。
那里隔膜很多，神经密布，痛感要比任何一处都强烈，也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要是真动起手来，他这块肝就别想要了。
丹房的外门弟子们痛快地握拳，在想象这拳是自己打的一样。
“丹房有丹房的规矩，马篮子师兄。”周梧司道，“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争着、抢着、闹着炼丹，那岂不是每个人都没丹吃了？”
“你、你……”马儋抬起头来，望向周梧司的眼神里已带了些恐惧。
“我怎么了？”周梧司脸色冷峻，“那你去告我们嘛。我可以跟着你一起进内门去找长老解释。看看到底谁占理。”
马儋在内门是最底边的小虾米，待遇还比不上刚入内门的林绡。他不配直接见长老，长老也不会见他；要告状，他也只能找楚昭然告。
可楚昭然坏是坏，鬼精着呢。他才不会为了给一个跟班狗腿子出头、就拉下脸来去找长老，损自己的面儿。
这苦头，只有马儋自己知道，也只能他自己咽下去。
谁叫他当什么不好，非要当狗腿子呢？
“你等着……你——”
“别放狠话，我不等着。我现在就和你一起进内门述职。”周梧司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痛得他呲牙咧嘴，“敢么，现在就去，就你和我。”
马儋的脸色变得不一样了。来时的嚣张跋扈一扫而空，只剩下遮盖不住的惨白和惊慌。
他以前拿这句话来吓唬外门的软蛋，百试百灵。
这群软蛋宁可吓尿裤子，把亏全往自己身上揽也不敢吭一声。
可谁能想到，今天碰上了硬茬！
丹房的弟子们也面无血色，紧张地注视着这场对峙。
马儋再怎么废物、狗仗人势，到底还是内门的人。
他们对内门这一词，有着本能的恐惧。
“师、师弟。”有人出来当和事佬，“要不算了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且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
周梧司有些失望，他看着自己的同门。满腔的热血被泼了冷水，冻结成了冷冰冰的注视。
自己正帮他们出头，他们怎么就未战先降了？
上一世，他们就是这个样子。周梧司还以为是因为没人敢带头冲锋，才让他们如此消沉。
那自己只要引领他们反抗，说不定就能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
可现在，他算是看清楚了——和自己同在丹房的这批人，净是群乌合之众。
冲锋的时候不敢跟进也就罢了；反倒在最关键的节骨眼上，为了一个欺压他们的人说好话。
世上有好人，有坏人，还有蠢人。
蠢人只想着安身度命。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是像条狗一样被人颐指气使地苟活，他们也不在意。
至此，周梧司彻底放弃了拯救他们的心念。
既然他们没有心气，就让他们继续沉沦下去吧。
这条路，只有周梧司他自己能独行了。
“这药就放这里。按顺序，等炉子空出来，我们自然会帮楚师兄炼好。”周梧司丢下满脸血淋淋的马儋，说道，“回去复命吧。”
马儋身子一抖，好像终于得到了解脱似的。转身过去，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他一走，丹房的同门们这才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夸赞着周梧司：
“周师弟啊，你可真行啊。”
“是啊是啊。明明还没开窍，身手却练得这么好。今后如若能踏仙途，定然成就斐然啊！”
“唉——”
夸赞之中，一声长叹打破了这个氛围。
“他是内门的人，你打了他，我们以后怎么办呢？”
众人听了，脸上的苦色又开始弥漫。
是啊，今天是出头一时、争了口气。可日后漫漫，又该如何是好呢？
于是他们渐渐地散了，不再给周梧司溜须拍马。生怕今后马儋来报复的时候，和自己牵扯上关系。
周梧司摇摇头，对这群不争气的同门已不抱有任何期望。
他打开马儋送来的药包，查看其中的原料。逆向揣测着楚昭然的修练进度。
“都是活血的药料……”周梧司暗自寻思道，“看来，他已经在‘朱雀炼血’的阶段了。”
朱雀炼血是聚灵境圆满后，凝真境路上的一个小阶段。又唤做四象淬体。
青龙淬筋，白虎锻骨，朱雀炼血，玄武固腑。
到炼血这一阶段，离楚昭然凝真境圆满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周梧司记得，这个楚昭然就是因为极快地达成凝真圆满，这才被几个长老正式看上、青眼有加，正式开启天才之路。
要是他功法大成了，那今后对付起来，不论是人脉还是实力，都会被他压一头。
有什么办法能拖缓他的修练进度呢……？
周梧司捻起了草药，手头的动作忽然一顿。
有了。
就拿这些原料，做做手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