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给您送丹来了。”
马儋跪在青石砖上,膝盖被冰凉的寒意刺得发麻。
他盯着楚昭然腰间晃动的虎头玉佩,血痂凝结的鼻腔里还残留着丹房那股挥之不去的草药焦糊味。
无论过去了多少天,他都忘记不了那日的耻辱。
“为了这枚丹,还害得你破相了啊。”
楚昭然指尖抚过案上的茶杯,皱紧了眉头,呢喃说道。
“这小子到底背后站着谁,怎么敢公然跟我们作对?本来以为是那个袁启峰和周梧司勾结在一起,可现在把他炸死了,那姓周的还这么嚣张。说明给他撑腰的另有其人。”
“师兄,要我说,那周梧司也太不把内门放在眼里了!竟然当着外门杂碎的面喊我‘马篮子’!”
马儋脖颈青筋暴起,声音却刻意压成一条呜咽的细线。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这哪里是打我的脸啊,这分明是在借我的脸抽您的嘴巴子!”
“够了。”
烛火将楚昭然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不断闪烁。
马儋看见师兄左手腕处,新出现的痕迹在袖口若隐若现——自从开始炼血,他身上这些异化的伤痕就格外地明显了。
“嘿嘿……师兄,您功力又长进了啊?”
“嗯?哦,这些啊。我告诉你吧,师弟,平日里收的孝敬,可不是拿来吃花酒赏歌女的。”
楚昭然得意地检视着自己的手掌,
“买那些淬炼过的妖血,可花了不少银子呢。接下来,我就要突破这四象锻体,让师父他们都大吃一惊。”
“师兄,那可不是!您现在是小红人,师父青眼有加,以后就是内门的大红人了!”
马儋从地上爬起来,扑腾到楚昭然跟前,又是捏肩膀,又是捶腿,
“咱今后有好日子过咯。”
“你少拍马屁!”
楚昭然笑着敲了一下马儋的脑袋。明明被打得生疼,后者还是殷勤地附和笑着,
“被师父青眼有加还谈不上。但眼下内门里,倒还真有个红人。”
“谁?”马儋警觉地问道。
每当有新势力崛起时,他紧张,楚昭然更紧张。
外门似水,无论怎么欺负,最多也就溅几个水花起来,总体的流向不会变;可内门就如风,风向一天变个十几次,不仅能把人吹迷了眼,还能把人刮跑!
“还能是谁,跟周梧司天天腻歪在一起的那个林绡呗。”楚昭然摇摇头,“哎呀……这个丫头,有点怪。”
“师兄,怎么个怪法?”
“你想,她在外门平平无奇,背书都还要被杜杰打手。在和周梧司接触了之后,怎么就突然异军突起,一路过关斩将到了内门进来?”
楚昭然把玩着扇子,说道,
“还有,在内门她的功法进展也是神速。这才进来多久,就已经开了仙窍,一路冲上聚灵境。如果保持着这个势头,将来恐怕不在我之下,最次也是个平起平坐。”
“难道那小子的底气就来自她?”马儋惊奇地说道,“他早就看出林绡是天才,所以提前傍上她?”
“没可能。”楚昭然否定道,“如若她真是天才,为什么不早点崭露头角,非得等到和周梧司碰面后,才开始高歌猛进?变数不在她自己,倒在那个姓周的身上。”
“师兄,您的意思是……”马儋摸了摸下巴,“她自己没啥本事,全都是靠周梧司撑出来的!”
“我也这么想。可这当中,还有个不甚不明白的点。”
楚昭然把扇子“啪”地一合,
“要那姓周的真那么厉害,为什么他自己不进内门,非得要让林绡进来?”
这么一问,倒是把马儋问住了。
叫他溜须拍马他在行,可是叫他回答问题——尤其是这么刁钻的问题,就算再想个一二十年,也不一定有个结论。
“无论如何,其中定有蹊跷。”楚昭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师弟,你在内门巡值房当差了这么久的差事,可记得刑堂最恨哪种人?”
“最恨手脚不干净,给内门办差起心眼的外门。”马儋答道,“比如伙房做饭不干净的,丹房供丹掺杂料的……”
马儋一颤,意识到师兄的意思,他浑浊的眼珠亮起来:“您是说……”
楚昭然从暗格取出个玄铁匣,血腥气扑面而来。匣中躺着三枚赤红丹丸,表面浮着蛛网般的金纹。
这是用来滋养淬炼妖血的腥丸,药性极冲且霸道。如果跟其他丹药一同服用,就会逆损经脉,阴狠得要命。
“师弟啊,你是不是最近修为也到瓶颈了?那你就提个申请,明日去仙草阁领二两落红霜。跟这个,一起掺着送到丹房去。”
“师兄,你莫不是要拿我来——”
“多话!”
楚昭然呵斥道,
“你这不上进的东西。能留在内门是仰着我的面子。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扳倒让你破相的家伙,你还不乐意了?放心,师兄事后有的是法子救你。”
马儋看了看这粉红腥丸末,又看了看楚昭然,只好心惊胆战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