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
他是说死?
楚昭然师兄只说会受点内伤,没说会死啊!
丹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炉火烧炼的声音“呼呼”传来蒸得众人是满头大汗。
越沉默,气氛就变得越来越焦灼。
马儋盯着周若木看,死死地瞪着他,希望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些线索。
但他望见的,只有深渊般的沉着,令人胆寒。
这姓周的发现这点伎俩了吗?不……如果他发现了,为什么又要告诉自己呢?是不是想故弄玄虚,让自己退缩?
可要是反过来说——如果他没发现,岂不是就意味着他说的是真话?
吃了这丹丸,自己就要死?
!
不对,不对!死局!这是死局啊!
马儋这才意识到,自己身陷进了一场死局当中。
如果听楚昭然的,自己就有可能吃下一颗致命的丹药,为了他陷害周梧司的计划献出性命;
如果听周若木的,自己可以不死。但是楚昭然那边计划落空,定然要惩罚自己。
楚昭然是什么样的人,马儋再清楚不过了。自己知道了他太多勾当的底子,趁着这个机会被他一并除掉灭口也有可能。
只是……自己这么努力地讨好他,却还是被他当成弃子。这份落差让马儋的心中泛起了些酸涩。
“当然,你硬要炼我不拦你。”
周梧司拉开丹炉的炉门,就要把药粉放进去,
“根据丹房的规矩,大家做个见证:这包就是马师兄送来的药粉,我没做任何手脚。出了事情,都由他自己负责——”
“慢着慢着!我——我再想想!”
终于,面对生与死的考验,马儋还是选择了自保。
内门外门,人情冷暖。
马儋知道:修不动仙,自己的这条贱命就不值钱。有的是人想把自己踩成垫脚石,甚至是跨着他的尸体前进。
所以他拼命地攀附、拼命地讨好楚昭然,就是为了等到有一天他熬出头,自己也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地得到尊重。
可万万没想到啊!到了生死攸关的抉择点,唯一一个指出他步履临渊、身陷险境的,不是楚昭然,也不是那些口口声声关爱徒弟的长老、师傅。
而是前些日子把他打毁容了的周梧司!
这世道未免也太可笑了一点!
马儋拿回药材,眉头紧锁,蹒跚地走出丹房。
命是捡回来了,手上这包药要怎么办呢……
“马师兄,留步。”
周梧司从丹房追了出来,单独地和他谈话。
“你来干什么?”马儋嘴唇一歪。
“我猜你是有难处,不得已才拿这包药来炼。”
周梧司伸出手来,
“把药材给我,我把杂质提纯了,再炼给你吃就不会有问题。”
马儋愣在原地,从脚底下窜出股暖流沿着身体走:“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跟你有过节!”
“我跟你没有过节。”
周梧司强调道,
“我跟任何人都没有过节。我出手打你,只是为了守住丹房弟子的面子,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不是任人欺负的——仅此而已。”
马儋拧了拧眉毛。
这么一瞬间,他还真有点羡慕起丹房的弟子了。
虽说他们身在外门,待遇不够好。起早贪黑地干活,忙一辈子也可能也修不成什么仙果。
但就是这样一群碌碌无为之辈,却有周梧司这么一号人愿意替他们出头。
比起在内门漂泊不定、如无根的浮萍,倒还不如在这外门混混日子。
……起码不会因为主子的一句话、一个念头就丢了性命。
“拿去吧。”
心灰意冷的马儋把药材丢回给周梧司,
“多谢你提醒我,那我也提醒你一句:在内门的弟子看来,太张扬了就是死罪。这栖云宗,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上头没人罩,你再师出有名也没用。”
“多谢师兄指点。这点事情我心里有数。”
周梧司望着渐行渐远的马儋,掂了掂手里的药粉,心里不禁一阵冷笑。
小喽啰就是小喽啰。
抱大腿站队一旦站定,哪怕头上的主子要你去死,你也只能认命。
要怪,就只能怪当初的自己择主不善。
想跳反,那就谁都容不下你。这世界,可不是嘴炮几句就能得到原谅那么温柔!
如果连这点残酷的道理都不明白,那就说明就连做狗腿子都不够格啊。
不过,周梧司倒也没有骗他。这药要是炼出来给他吃了,真的会出人命!
到时候麻烦还是落到周梧司头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趁此机会将计就计,挑拨楚昭然和他跟班的关系,还能在药料上有所收获。
这药粉里头掺着的腥丸,相当贵重。如果单独去市场上买,没有几个灵石肯定买不到手。
腥丸可是个能滋养妖血的好东西,虽说丹修不怎么用得着,可变卖出去,也是一笔钱呢。
恰好自己手头正缺钱呢,能省一点是一点。干脆把这些腥丸提纯出来,据为己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