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炉火已赶不上太阳热了。
周梧司每天都要去玄阴藤那看几遭,用冰块埋在它的根部给它降温。
反正无论早种还是晚种,它都要熬过一整个春秋。比起充浆期被暴晒晒死,不如先在结实期经受烈日的考验。
可话又说回来……
以前这天,真有这么热吗?
“哎哟,小玩意儿,你可要撑住啊。怎么叶片都焦黄了?”他心疼地捧着玄阴藤的叶子。
这株植物在市面上值好几百灵石起步。可一旦枯死了,就一根毛都卖不上价。
周梧司的工资快要入不敷出了。越是临近大暑,挑上山来卖的冰块就越贵。
很快,他就要没钱维持玄阴藤的种植了。
该上哪里搞钱呢……
手头有一份提纯出来的腥丸,卖了可以再强撑一会儿。至少,也能再撑一个月吧?
熬过最热的天气,冰块的价格就慢慢降下来了。到时候收支平衡,还能节衣缩食地供这藤蔓生长。
但这只是无可奈何的下下策,只能解一时之渴。
虽说他利用林绡从内门挖掘了不少资源供自己修炼,可那对于越来越高的丹药需求来说,已经开始不够了。
随着林绡境界的提升,她今后也会吃越来越多的丹。总不能每次都让她向内门提双倍的草药量吧?
那肯定会引起内门的怀疑,迟早露馅。
得想个法子——要么赚银子,去民间收购药草自己回来炼丹。
要么多挑几个内门的软柿子,从他们的丹上薅羊毛,以次充好,把换下来的原料自己保存住,以备不时之需。
修仙宛如沙里淘金,壳中拾粒。一点一滴,皆需金钱和功夫。
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他缺银子使唤!
周梧司一面思忖着,一面踱步回丹房。满脑子都是钱的事情。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上辈子他进展缓慢,还察觉不到修炼初期有什么缺钱的地方。
可如今,短短两个月,他就一路飞升到了聚灵境圆满。
面对着飞速突破的瓶颈,各项资源都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没法继续向着凝真境高攀上去。
要是被资源卡着脖子练不上去,那不就白重生了吗?
他当然可以找相熟的人吃拿卡要。比如,夺韩小妍的钱……呵,那点三瓜两枣,不要也罢。
打她的主意,倒像是在路边捡垃圾了。
要赚,就赚有钱人的钱!
谁有钱?内门的弟子有钱,还有就是……
周梧司忽然停住脚步。
还有就是,像袁启峰这样,家里财大气粗、主动送进宗门来修仙的大户人家弟子有钱!
对,就赚他们的钱!
他浅浅一笑,随手薅了几株性烈的野草,大步朝丹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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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新招来的学生和被掳进宗门的孩童聚在一起,摇头晃脑地背着书上越来越模糊的文字。
不时有人因酷热催眠而垂头下去,当场被癞子头杜杰叫醒。
自从失了袁家的撑腰,失了势的杜杰胆子和脾气一下萎了一半。像焉了吧唧的老黄瓜,闷头闷脑地教书,再也不敢随便动手了。
“唉,你们啊你们。这个读书态度,读到来年后年,也读不出个屁来!”
癞子头叹息着坐回自己的桌子后边,
“当今,内外门各有一个红人。内门的,是修为进展突飞猛进的林绡;另一个,是在丹房崭露头角的周梧司!这两人都是在我手下教出来的,怎么到你们这一届,就都这么不上进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学童们懵懵地听着,听到“周梧司”这三个字,不约而同地打起精神来。
在外门的这些时日,他们还真听过不少周梧司的传闻。
此人年少机敏,能诗善文。最重要的是,他对药草书籍倒背如流,还当众顶撞过杜杰。事后还以极其优异的成绩考入丹房,就连内门弟子来闹事,他都不带怕的。
“算了。天气热,你们自习吧。”癞子头自己也扛不住困意,往香炉里插了一支短香,“为师还有事要做。明天来抽查你们背诵的情况。”
“老师,这也太多了!”一个孩童叫苦道。
“谁在叫苦?”杜杰愤愤地站起来,“这是为你们好!如果考试考不上,连杂役都当不了,到时候就全滚下山去!”
说罢,他背着手就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孩童。
有人是身不由己,有人是交钱上学。无论哪种,都经受不起被赶下山的结局。
没办法,背吧。
他们摇头晃脑地背了一阵之后,困意又再度上挠。
正当大部分人头又要垂下去的时候,脚步声再度传来,吓得他们赶紧抬起头来,再度放声朗读。
“大家是困了吗?背得无精打采的。”
这……这声音?不是杜老师?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望向了学堂前方站着的人影。
他背着手,面带微笑,满脸的朝气。
“我认得他!”一个女孩指着来者,尖声尖气地说道,“他就是周梧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