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周梧司在外门讹骗富家弟子的事,最后还是传开了。
是因为那些吃了丹、学习却没有长进的弟子有怨言;还是被其他学堂的童生知道了,眼红举报。这就没人说得清了。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内门理事的长老并不想处罚他,反而是选择了冷处理。
原因有三点。
一,他没有打着宗门的旗号兜售丹丸,仙草阁也没查到损失。此次诈骗推销,纯粹是周梧司自己的行为。
二,没吃出人命来——连吃了药丸拉肚子的都没有,压根没掀起什么风浪。那些童生家里有钱,不至于对这点银子都抠抠搜搜的。
三,他骗的是外门弟子,那骗了也就骗了。只要内门弟子没有损失就好。
在长老们眼里,外门弟子在升入内门之前,还真就不太算是个人。
充其量,也不过是吃得少些的家养动物罢了。
而外门弟子骗外门弟子,就相当于猪圈里的猪互相咬。难道要因为一头猪去打另一头猪吗?没那个必要。
猪活着就是价值,只要没咬死,那就让他们活着吧。
内门现在的压力全在莫名其妙死掉的袁启峰身上,周梧司只要不明面上给内门添乱就好。这点边边角角的事情,就随他去吧。
值得一提的是,周梧司提前预判到了内门的应对方式。对他们的反应态度,竟然猜测得大差不差。
“呵,我还以为真有什么变数。”坐在牛车上的周梧司不禁笑出声来,“兜兜转转,结果他们还是这个老样子。”
今天虎口镇没有小集,不过他还是下山来买东西。
这次他可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真的应了林绡的要求。
她托周梧司下山替她买一两匹轻薄吸水的棉布,还有一些生姜和红糖。
周梧司知道这些都是月事要准备的东西。这丫头也真是呆笨,初潮来了竟然一点准备都没有,临到底裤血淋淋的了,才想着要做几件月事衣垫着。
而且姜和红糖食堂就有,没必要下山来买。可她偏不,拉不下这个脸,羞得要死,生怕别人知道她初潮已至。只跟周梧司私下里偷偷说了。
没办法,谁让在林绡眼中的,自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师兄呢。
正好最近也赚了一小笔钱,不如顺势去镇口碰碰运气,说不定又能碰见不识货的老人家错卖好物。
这样的如意算盘当然落空了,世界上没那么多机缘,至于能捡漏的机缘,就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上次侥幸得了一株玄阴藤,这次还想来碰运,实在有些异想天开。
周梧司转了一圈,确认没啥值得关注的东西之后,准备到农户家里收些布匹。
“哎呀!小道,可巧啊,在这里碰见你!”
周梧司停下脚步,转身一看。
是那个重瞳的脏乞丐。
他还穿着那身发绿发臭的脏道袍,不过人倒是精神些了。
“我今个儿忙,没空也没闲钱请你吃喝了。”周梧司摇头道,“我说想你好好活下去,那你就得自力更生才行。靠别人施舍,是不长久的。”
“哎哎,我晓得,我晓得。”
脏乞丐见了周梧司,笑嘻嘻的,露出嘴里一副七歪八扭的牙,像参差不平的铲斗,
“我这次来,不是向你要吃的。是要还你上次请我喝汤的恩情呐!”
“你几时做了短工,也请我在小集上喝汤就行了。”
乞丐哈哈大笑:“小道,你志气好短。我要帮你个大忙,让你的修为比同门都要强大。”
周梧司听了,认真对待起来:“当真?”
“随我来,我带你看样东西。”
乞丐说罢,转身走进暗巷里。
周梧司快步跟上,这条巷子见不到天日,阴冷无比,似乎正是春秋大集会时用来摆黑市的巷子。
“道士,脚步且快些。”乞丐回头说道,“这好东西,只给你一个人看。”
周梧司脚再快,就用上跑的了。他就跟在乞丐后一路小跑,终于来到片开阔的巷窗下。
各种垃圾堆成了遮风挡雨的屋檐和墙壁,发出一股诡异的发酵酸味。
“这就是我家了。”乞丐说,“道士,你等着。”
他爬进垃圾堆里,翻翻找找、挑挑拣拣,最后拿出一个骨哨来。
“喏,这就是了。”他把骨哨塞到周梧司手里,“给你了,好好用。”
周梧司的下眼角不断地跳着,端详着手中沾着些不明绿色黏液的骨哨。
“哎——不要嫌脏。用水冲一冲、再拿布擦一擦就能用了。我试过了,包灵。”
“不是。”周梧司抬头说道,“你还没告诉我,这玩意儿的用途是什么呢。”
“哦、哦。对对对,只顾着给你哨子,把这事我给忘了。”
脏乞丐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这东西,是用来召唤重瞳大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