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师弟。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才没见你两天,你这修为就突飞猛进了。”
楚昭然缓缓地用茶碗盖刮着碗沿,和颜悦色地与田鸿彬交谈着,
“真是孺子可教也!你这个师弟,我算是没白结交。今后走出去,就连我面上也有光啊!”
“师兄谬赞了。”田鸿彬做了个揖,“都是有劳师兄指导有方,还仰仗师兄赏的那颗丹,我才能进步如有神助啊。”
其实,这当中还有个原因。只不过碍于面子,田鸿彬不好意思说。
那就是林绡。
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田鸿彬修炼时有了新的目标:他一心想着林绡,想将她护在身后,想用绝对的力量保护住她。
有了这份信念,他便不再迷茫。修炼时也加倍地努力,绝不能让林绡对自己有所失望。
原来情丝入骨,便是这样的感受。
正当两人你来我往地赞扬之时,门外传来了几声土鸠的“咕咕”声。
楚昭然眉头一挑,放下茶盏道:“师弟,时候也不早了。你今天也该去静心堂巩固功课了吧?”
“谢师兄督促。”田鸿彬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我这就去静心堂修炼,绝不怠慢!”
“好好。上进可是好事。跟你这朝气蓬勃的样子比起来,我都像是老气横秋了。”楚昭然笑道,“快去吧。”
田鸿彬道别楚昭然,离了闲堂,朝修习室走去。心想,今天能不能也看见林绡,与她同排打坐呢?
“咳。”楚昭然咳嗽一声,“进来吧。”
刚刚去教训周梧司的一伙人贴着墙根冒出来,垂头丧气地站在楚昭然面前。
楚昭然纳闷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你们五六个聚灵境圆满的,打一个没开窍的,还能吃亏不成?”
“师兄,那小子确实没什么灵力。可拳脚功夫实在了得啊。”
为首的恶徒诉苦道,
“我们五六个近他的身,反倒施展不开!一个兄弟力道没掌握好,给他借势把头按在了丹炉上,面皮都烤焦了,惨不忍睹呐……!”
他们纷纷抹起眼泪来,哭哭啼啼。
“假仁假义假慈悲!”楚昭然当然清楚他们为什么而哭,在内心啐了一口。
“拿去吧。”
他手伸进衽内,摸出一锭大银丢在地上,冷眼看着这群人像恶狗扑食一样上去抢夺,
“这是你们的汤药钱,别说我不仁义。”
“是是是,怎么敢呢!”他们脸上笑开了花,一点都看不见几秒前的悲戚。
“你们伤了一个,周梧司呢?”楚昭然坐回座位上,轻轻打开茶盏,“他被你们打得如何?”
“我们打了他一拳!”
“对!我亲手打的!”
“……”楚昭然神色骤然一变,吓得这群人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拳?”他手中的茶盏被硬握出了些许裂痕,“一拳?你们五六个人,修为阶段比他高那么多,就只打了他一拳!?”
“这……这……师兄啊,这不能怪咱——”
“砰!”
滚烫的茶水炸裂在辩解的人脸上,带着飞溅的玻璃碎片,扎进他的眼睛里。
“嗷啊啊啊!”
“饭桶!没用的东西!”楚昭然怒骂道,“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师兄,这真不能怪咱们啊!”一众人直接跪了下来,“都是那燕明澈碍事,她突然闯了进来。要不,咱少说也能把那小子打得三天下不了床啊!”
“是啊是啊,师兄息怒,师兄息怒……”
“什么?”
楚昭然大为震惊,又重新站了起来,
“燕明澈?她掺和进来做什么?”
“不知道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来炼药,刚好碰见咱们……”
受雇的内门弟子匍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师兄你知道,那娘们向来就很多事。这次出了意外,真怪不得咱们啊!”
“……我知道了。”楚昭然又摸出一些碎银,丢在地上。放任他们像小鸡啄米一样伸手去捡。“今晚这事就到此为止。谁若要敢说出去一个字……就看看自己到底有几个脑袋吧!”
“是是是……师兄,我们就只有一个脑袋,也就您这一个靠山。给咱们多少条命,也不敢在外边乱说呀。”
其中一人赶紧爬上前去,用袍袖反复擦拭楚昭然脚边的茶渍,佝偻的脊背拱成怪异的弧形,
“咱们定把嘴缝得比外头那些的护山大阵还严实。”
“是啊!是啊!楚师兄您才是我们的师兄,其他人只不过是同门罢了!”其余人立即鹦鹉学舌般附和,如同被抽了脊骨的软体动物般蜷缩着身子,脖颈几乎要折进胸腔里。
“那就下去吧。”
“师兄宽仁!”
他们倒退着挪出庭院时,每退三步便集体九十度深鞠躬,后脑勺几乎要撞上膝盖骨,腰间的铁制令牌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倒像是拴着铁链的囚徒在拖着镣铐游街。
“这燕明澈……可不好动啊。”楚昭然皱眉凝视门外的虚空,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