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啊。”
楚昭然养的鹤从他手中取食。
就算丹药的效力总是后继无力,他还是成功突破了朱雀炼血,步入凝真境最后一阶:玄武固腑。
“那周梧司是个狐狸。你一个人怎么斗得过?上次你支支吾吾又不说个明白,我怎么能知道?早像此番这样说清楚不就好了?”
田鸿彬在堂下沉重地呼吸着。
心爱的女人被欺负可他无能为力;眼见邪恶玷污正义却又无从伸张。
越想越气,他只好跑到楚昭然这里来把话挑明、寻求帮助。
“他面善心狠,总是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知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生,是怎么油滑到这一地步的。”
楚昭然表面的注意力全在鹤身上,实则暗暗地欣喜——
这田鸿彬不用自己拉拢,竟然自个儿就跟周梧司过不去了。
好,太好了!实在是如有神助!
楚昭然正愁周梧司一点把柄都不露呢。眼下倒好,他是一点善缘也不结、不捏弱的,净惹硬的。去哪招惹不好,非得惹内门的人。
若周梧司一心求死,倒也不难满足他。
吃完手里食物,鹤也就对楚昭然失去了兴趣。
它闲庭信步地离开他身边,抖抖翅膀,仿佛仍然冰清玉洁、不曾从人类手中乞食。
“我怀疑他背后有人呐。”楚昭然拍了拍手,回到堂前坐了下来。
“有人?”
“你想,他一个外门,又是被抓进山门来的杂役、无亲无故。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敢跟我们这些内门杰出弟子叫板?”
楚昭然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听得田鸿彬一愣一愣的。
“确、确实如此!师兄,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哎,少拍我马屁了。”楚昭然抬了抬手,打断田鸿彬的话头,“当务之急,是把这个内外门共同的毒瘤解决掉。”
他怀疑燕明澈是周梧司的靠山。
可这几天下来,哪怕周梧司已经明确遭到过一次人身威胁,这两人还是一点往来联系都没有。
难道那天,燕明澈真的只是恰巧路过丹房?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周梧司那小子运气有这么好?
不信也得信了。毕竟燕明澈在门内属于是叫好不叫座的那类名声。
一问就都是夸她的;她一找人帮忙就个个推脱。
毕竟名声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换句话说也是空中阁楼。舍本逐末的买卖,大多数人都不会去做。
“师兄,按您看该怎么办?”
“依我看……咱得抓他的把柄。”楚昭然眯着眼睛,摩挲着下巴。
“把柄?可、可他只不过是个外门!”田鸿彬叫屈道,“师兄,难道你也拿他没办法!?”
他以为就凭楚昭然这一格位,随便挥挥手,周梧司就成灰了!
“别激动。俗话叫: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凡事,咱都得讲究个师出有名呐。”
楚昭然劝说道,
“那小子可会钻空子了,不把他从公义上批臭打倒,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是……师兄。”田鸿彬也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低下头去。
“树存百年,终遭一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楚昭然被妖兽血灼得留下瘢痕的手指在木桌上画圈,
“这世上哪里有人一辈子不犯错的?咱只要留心……永远留着一只眼睛盯着他看,保准能抓住他的小辫子。”
“可师兄……咱们跟他也不熟络,最近更是交恶。”田鸿彬言难道,“怕是一点都监视不了啊。他私底下干什么事情,我们怎么能知道呢?”
“啧。你呀你,就一个字。”楚昭然晃着手指,在空中指了指田鸿彬,“直!”
“还请师兄赐教。”
“你看上的那个妹子,叫林绡,是吧?她跟那个周梧司岂不是走很近?你让她帮你看着不就好了?”
楚昭然从茶几前走下,认真地教道,
“记得,找个好点的名头。就说是……你很担心周梧司这样下去,将要变成十恶不赦的大坏人。那林绡是个跟你一样没心眼的丫头。听了之后肯定帮你的忙!”
“师兄英明啊!”田鸿彬如茅塞顿开,气色都像是拨云见日、变得爽朗起来,“若没有师兄指点一二,师弟恐怕真拿那小人中的小人一点办法没有!”
“慢着。”
还没等他开心完,楚昭然又开口道,
“一个不保险。林绡的确和周梧司走得近——问题也出在这里。万一她给策反了怎么办?你也知道,她对周梧司向来言听计从,指不定真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是啊,师兄考虑的有理——那……”
“我倒是知道一个可以被咱们把控的角色。”
楚昭然冷声一笑,
“此人没有胆量,也没有情义。是个十足的贪生怕死之徒。恰巧,她也和周梧司走得很近。有她当内应,周梧司花再大功夫、藏得再好,也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田鸿彬快步走到楚昭然身侧:“敢问那人是谁?”
“炼器坊的韩小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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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骨不仅炼体,还修心。
周梧司尽可能地让心沉下来,不被周围的环境打搅,专心地将灵力疏通向骨骼当中去。
一点一滴,既是甘露,也是清霖。
虽然被林绡折腾了一番,不过进度这方面好在没有受到影响。
周梧司已全面地增强了骨密度,开始在骨骼内部挖出空间来安放血管。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凝聚而下。
疼,非常疼。
这种疼痛,不是随随便便一句“咬牙”就能扛过去的程度。
多少修士,才锻着一根骨头,就痛得死去活来、哭爹喊娘。把身上的衣服扯个稀烂,以头撞墙发泄疼痛,悔不当初入了玄门。
可周梧司——一个疯了似的、全身同时锻骨的狠人。
浑身痛得颤颤发抖,汗如雨下,却分明是在享受这份疼痛。
因为他知道,越是疼痛,属于自己的力量就回来得越快!
力量回归得越快,他离天枢丹就越近!
“呼!”
周梧司剧烈地吐息,眼睛里爆出些许蓝色的灵光,差点就乱了方寸。
心境向好是好事,却也不能太激动了。
尤其是在要这么精密操纵灵力的过程中,更不能马虎半点。
“师弟,晚饭用过了吗?”
锻骨锻得太认真,门外的脚步周梧司竟然没有听到!
他赶紧收了气息,重新伪装成一个未开窍的凡人。
抬眼看去时,门扉处斜倚的剪影正将门口挂着的帘子捏在指尖上把玩。
柳迎莺今天穿得很不一样,漂亮且别致。
她着了件暗红缠枝纹的齐胸襦裙,墨色披帛垂坠如瀑;外罩着的烟色纱衣薄得能透出肩头雪色。
淡金线绣的合欢花自左侧胸前蜿蜒至腰窝,堪堪收束在纤细如握的腰肢处;襦裙束带也勒得极紧,有意要将腰臀下的身段勾勒出来。
衣襟交叠处松散半掌,露出的锁骨窝里积着灯烛的明光,随她抬手拨弄珠钗的动作摇曳荡漾。
周梧司眉头一皱。
来者不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