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柳迎莺,除了整她一把、出掉前世积攒在心头的一股恶气之外,周梧司还真不太想跟她有什么太多来往。
一来是她现在功力高强。若一个谈不妥,周梧司也没法从她身上强行占便宜、捞到什么好处。
二来,她可是内门的大红人,万众仰望。平日里跟屁虫和应声鬼多如牛毛;追随在她裙后的人,排队能从内门一路排到银珏池里去!
跟她走得太近,只怕要惹得门内一些人眼红觊觎。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一点名声是开山刀,一大块牌坊就成了负担了。就连上辈子,周梧司都没笨到为了红颜去争当出头鸟的地步。
更何况,人际往来做社交是需要时间的——周梧司现在很缺时间。
锻骨需要时间,到外界去挑拣秘籍也需要时间,学习基础的招式又需要时间。
他的时间很宝贵,几乎没有一分一秒属于自己,全都是为了天枢丹而使用。
自重生以来,他一路狂奔在再炼天枢丹的路上,岂能因为一点人际往来乱了自己的节奏?
所以有时候,周梧司也很矛盾。
一方面他觉得已经把柳迎莺整够了,再玩弄下去只怕拖累时间、坏自己的大事。就想着要不要把解药炼出来彻底除了后患;
可另一方面,他又暗暗觉得不能这么算了。她上辈子把自己坑得那么惨,眼下心中的恶意尚未平息,好不容易才捏到她的把柄,且目前来看是利大于弊,怎么能心软放她走呢?
“师姐说笑了,这天还没全黑下来呢。”
心中矛盾归矛盾,周梧司脸上的功夫也没少做。微微一笑,不卑不亢:
“看炉看到现在是常事,哪有空去吃饭啊?”
“那可好。”
柳迎莺嘴角勾起了点弧度,她的笑相当有水平,惹人遐想连连。
她又向屋子里走近了几步。刚一靠近,周梧司就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花香味。
那是内门女子洗浴过后,用花油搽身体后留下的独有味道。
她带来的花香味甜腻霸道,压得丹房原本的沉檀苦香节节败退——这女人连体香都是有入侵性、带刺的。
烛火从背后镀过来,透出她衣裳下玉色肌理深埋着的淡青脉纹。在周梧司脸上投下一道黑影。
“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周梧司还认认真真地去思考了一阵子。
中秋将至未至,还差一些天数;至于其他节日,就更是离得遥远。
“师姐,中秋可还没到呢,能有什么日子呢?”
“哎呀,猜猜嘛。还是说,你故意在逗师姐?”
“可我真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唔……你要这样说,师姐可就伤心了。”
柳迎莺侧身倚在周梧司手撑着的茶几边上。
虽然肌肤之间没有触及到,周梧司仍能感受到她躯体散发出的高热,几乎和不远处的炉火一般炙人。
“好啦,再努力想想嘛。”
“嗯……”
周梧司渐渐地感到了周围的视线,它们好奇地向自己身上聚拢而来。
“师姐,我真不知道欸。你莫不是来消遣我的?”
“哎呀,你这个小鬼头,脑子里不知道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都装着什么东西去了。”
柳迎莺伸出芊芊玉指,在周梧司脑袋上用力戳了一下,留下个飕飕发凉的印子。
“今天是你师姐我的生日,现在可记得了吧?”
听到这个解释,周梧司快被气笑了。
你生日算哪门子的“日子”?这世上红颜千千万,若真要逮着一个个地记,那功法、心法、技式要往哪搁啊。
不过,既然她开口这么说了,肯定也是有什么要求而来的。
周梧司记得,内门弟子过生日,就喜欢找外门弟子勒索“寿礼”。
明明年岁相差至多不过一二十,就好意思要起寿礼来了。真是自大得有些可笑。
“师姐,我真不知道——手头也没有礼物送你,那就先祝你诞辰愉快吧。”
“没有礼物倒也罢了。你外门收入才能有多少啊,师姐怎么好意思要你礼物呢?”
柳迎莺侧转过身,修长干净的手指慢慢抠弄着桌沿,
“礼物值多少、送与不送,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得是心意传递到。对吧,师弟?”
“嗯,当然如此。”
“那……”
柳迎莺俯下身来,把脸凑得很近,呼吸都像是灼热的暖流滴滴答答滴淌在周梧司的脸颊上,咬着他的耳朵轻语道:
“师姐我啊,恰好备了些小菜薄酒。你能不能来陪师姐庆一庆这日子呀?”
“师姐,我很想去。只是丹房事务忙,走不开啊。”周梧司毫不客气地就拿出丹房事务来甩锅。
这招屡试不爽,面对大部分内外门弟子,无论是来找茬的,还是来搬救兵的,用这一句话就能推脱掉。
然而柳迎莺是顶尖的那拨弟子,自然不属于“大部分”。
“唉,丹房的事务就有那么重要,比师姐一年才过一次的生日还重要吗?”
柳迎莺站了起来,佯装出心碎一地的模样。
她直接把责任和压力转嫁到其他丹房丹修的身上:
“师弟师妹们呐,你们就不来想想办法?就光看着师姐我生闷气呢?”
这些丹房弟子,要他们站出来维护相互利益的时候不见人影;要他们溜须拍马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精:
“周梧司,你就去吧。丹房这有我们看着呢。”
“嗯,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咱也都习惯了。”
“怎么能让师姐难过呢?对吧,柳师姐?”
“师姐,那这就当作是咱给您凑的寿礼了,您看成不。”
“还是你们机灵,卖完乖就知道讨便宜。”柳迎莺“呵呵”地笑着,狐眼慢慢转向周梧司。
“啧。”周梧司真是拿这群人没办法。
说他们错吧,也并没有在害人;说他们对吧,倒是尽给人添堵啊。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周梧司也没办法。现在给柳迎莺这个位置的人甩脸色,态度就太张扬了。
对楚昭然那样来找茬的人态度强硬,那叫有骨气;
可对柳迎莺这样笑脸来请的人,就没那么“硬气”了。俗话还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呢。
离自己摊牌,还有些实力上的差距要弥补。眼下也只能尽力交好。
“梧司呀。虽然丹房事务是很重要、关系上百名内门弟子丹药进补……”
柳迎莺略微地有些得意,对周梧司说教道,
“可对于你自己本身,丹房的事务又不能助你精进。下回脑袋瓜可要机灵点,知道么?”
这话谁来说都有些门道在,可唯独柳迎莺说没什么道理。
上一世周梧司可是全力帮她的,结果呢?
丹房事务是在蹉跎岁月不错;可难道当内门弟子的舔狗,就能精进了?
柳迎莺漫步挪向门口,裙裾漾起片片涟漪,带起香风阵阵。身段曲线近似于美人瓶那般妙曼,惹得丹房其他同门们心头如火燎,忍不住多去看了几眼。
她手扶在门框上,回头朝周梧司催促道:“梧司,快些呀。莫不是要师姐三催四请?”
周梧司无奈地摇摇头,本来想今晚赶一赶进度的。看来,也只能随她走一趟,去参加内门弟子群集的所谓“聚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