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梧司惊讶的神色,柳迎莺不禁在心底有了些微微的得意。
过去一些日子,她总感觉周梧司有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并不是在阶层上不尊重,而是在柳迎莺最引以为傲的情事上,他一点都不给面子!
明明自己已经那样百般暗示了,他还是如一尊坐佛似的纹丝不动。不知道的,真以为他是金刚像呢!
柳迎莺可受不了这等委屈!
一路走来,无论是实力还是魅力,她都已立于栖云宗数百弟子之上。
摄人心魄不过家常便饭,洞察人心如黑夜窥火。
只消自己勾勾手指,就有多少人愿意为了这一勾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然而,周梧司呢?
他不卑不亢,一碗水端平,没对自己多看哪怕一眼,好像他就不是一个男人!
哪怕是在最暧昧的私室内,面对自己丝挂无有的胴体,周梧司不仅没动歪脑筋,反而还一心只惦记着那几块灵石——
灵石!
柳迎莺想不明白啊,完全不明白!
自己这身子,外面那些虎狼不知道眼馋到什么地步了。
别说几颗灵石了,就算出价一百颗灵石一次,只是让她伸手去握个手,也有人争着出价!
周梧司竟敢把自己就这么撂着,拿了灵石就走人……
屈辱。
柳迎莺感到了莫大的屈辱!
她长久以来建立起的价值观,像被一柄攻城锤无情而猛烈地轰击。天崩地裂,摇摇欲坠……
不过,动摇归动摇,柳迎莺到底是能在内门混得平步青云的角色。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说到底,自己比这个师弟年长、阅历也比他高,岂能一直受他的照顾和摆布呢?
脱离自己掌控的后辈,必须用力敲打敲打才行。
你周梧司肚子里,究竟长着什么肠子?
是义胆忠肠,还是花花心肠?这些肠子,又各自有几斤几两?
看我柳迎莺今天就用这几杯酒,把你挖得干干净净!
俗话道,酒后吐真言。
醉醺醺的人,一点心计都使不出来,问什么就得乖乖答什么。
这般烈酒,就是柳迎莺特地为你周梧司准备的!
她去丹房邀请周梧司赴宴前,先自行服了两颗姜黄丸。
这从姜中淬汁、大火凝丹的药,是凡药中最能御酒的。
它能极大程度地缓解酒力发散。哪怕是不怎么会喝酒的人,服用过后,酒量也能暴涨五倍以上。
周梧司年纪这么小,肯定没受过酒劲拷打。更别说柳迎莺还用了场外招,绝对在酒量上拼不过她!
而且,一壶喝不够,床底下还藏着好几壶呢!
就不信拿捏不了你……!
柳迎莺眉眼间闪出了些许的锐意,这一信息被周梧司敏锐地捕捉到了。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但大概是想要杀杀自己的锐气吧。周梧司如此想道。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内门的顶级弟子之一。上次自己不搭理她的诱惑,想必是触到她的怒点了。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对方对付自己的办法,似乎就是单纯地想把自己灌醉……?
二人各心怀鬼胎,笑脸相迎,开始慢慢地吃菜、对饮。
烛火在青瓷酒盏中投下琥珀色光晕,柳迎莺纤指捏着杯沿轻轻转圈,薄纱广袖滑落时露出欺霜赛雪的手腕。
她刻意让杯口沾上嫣红的唇脂,在周梧司举杯用沾着红渍的杯口与之相碰,又用时不时用指甲不着痕迹地划过他手背。
酒过三杯,周梧司不胜酒力,将指尖的筷子脱力滑了出去。
柳迎莺见了,喜不自胜,连忙说道:“师弟,这是怎么了,吃得筷子都掉了。来,师姐换双干净的给你。”
“师姐……我……我真不能继续喝了。”周梧司摇着头,面色发红,“再喝……怕是要露丑啊。”
“梧司,你难道是会发酒疯的人吗?”
柳迎莺等着就是你露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喝大了,莫非要对师姐我出手不成……?呵呵,说笑的。不打紧,继续喝吧。喝醉了,还有我照顾你呢。”
“那……就再来两杯吧。”
“哎呀,还说什么一杯两杯这种话!师姐一年才过一趟生日呢。”柳迎莺赶紧站起来,给周梧司把酒杯满上,“今儿说好了,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啊。”
周梧司又接连着喝了四五杯,已经被烈酒烧得神情恍惚了。
“梧司?梧司啊。”柳迎莺笑得眉眼弯弯,“想到什么好事了?看师姐的眼神都变了。”
“师姐,哪有……只是有点……”
周梧司大舌头地说道,匆匆地从桌后退出来,
“恕我实在不能久陪了。柳师姐,今天就喝到这吧。”
“你要是现在就走,以后也都别认我这个师姐了。”柳迎莺轻轻拍了拍桌子,“我都还没喝倒呢,你就忙着走了?怎么,看不起师姐么?”
“师姐,我真的不胜酒力了呀。”
撒谎。
柳迎莺见得多了,随便就能看出来。
喝醉的人,只会吹自己没醉;哪里会一个劲地说自己没醉?
像周梧司这样,矢口说自己醉了醉了、喝不下喝不下的,只是知道自己将要醉而未彻底沉沦。
也就是说……他离真的喝醉,就差那么一两杯了。
肥肉到嘴边了,哪里能让它飞走!
“坐好。”柳迎莺压抑着喜色,冷着脸说道,“我喝一杯,你只要陪半杯。这样总可以了吧?够照顾你了不是?”
“师姐……你身上还带着药毒。最好不要喝那么多比较好。”周梧司支支吾吾地劝道,“要是酒发激了药性……我手边也没应急的药材啊。”
“啰嗦。”柳迎莺眉头一皱,“师姐我自有分寸,你坐下就是了。”
周梧司只好坐下。
“师弟,按照约定,师姐喝两杯,你可就得喝一杯。”柳迎莺端起杯子,干掉一杯,又斟满,再喝干净。
“师姐,这好酒……该慢慢喝才有意思吧?”
“要你管,师姐我今天高兴着呢。”柳迎莺把周梧司的杯子倒满,“喝,梧司。”
又喝了两轮,周梧司忽然向后一晃,都快要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了。
“师弟,真喝不下啦?”
“唔……”
成了……?
成了!成了!!
柳迎莺等着就是这一刻呢!
“师弟,这酒后戏言无忌,这儿也就咱俩。你说说心里话,你对师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师姐……好人……”
“还有呢?”
“会照顾人,对人很好……”
“哎呀,不是问你这些。”
虽然这些褒奖的话听了也叫她心里喜滋滋的,但柳迎莺最想听的还不是这些,
“上回你来师姐这儿,给师姐上完药,怎么拿了灵石就跑了?师姐在床上,你是一点不看呐?”
“男女……男女授受不亲呀,师姐……”
就这?
柳迎莺听愣了。
这周梧司难道是什么柳下惠式的人物么?竟然能坐怀不乱到这一地步?
不对……这小子应该还有几分清醒。
柳迎莺知道男人都爱装自己风雅如云,清远淡薄。
现在问他什么都还能对答如流,肯定没醉那么深。
那就乘胜追击!
“师弟,还能喝不?”
“喝……喝……”
“来。”柳迎莺又倒上满满一杯,“祝咱们同门情谊天长地久。”
又喝了两轮,周梧司像是彻底喝大了。
他一手撑着身子,把脑袋埋进臂弯里。
“呼呼……师、师弟……”
柳迎莺乐呵呵地张开口,正想继续逼问师弟,从他这里挖掘更多信息。
然而,她的舌头刚动弹了一下,就完全忘记自己是要干什么的了。
“呵……呵呵……!”周梧司埋在臂弯里的脑袋,随着笑声震颤起来。
“师弟,你笑、笑什么?”
“我笑师姐你喝醉了。”
“我、我才没有醉!没有!”柳迎莺急着证明自己没有醉,抓起酒瓶就想倒酒,可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后仰,直至跌到地上,“哎?哎?”
周梧司“唰”地一下,利落站起身来。
从最一开始,他就在催动内力,逼心跳加快,迅速将血液趟过周天遍体,不断地在血管内摩擦加速!
这招只有完成了青龙淬筋的修士才能使用,不然筋脉血管撑不住这样的温度和摩擦损耗。
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快从血液中分离出酒精,再将其用灵力悄悄运往肺部,经由口鼻呼出。
如果这时候周梧司完成了朱雀炼血,那就更简单了。直接加热血液,蒸馏出酒精既可。
这招可不是随便哪个凝真境修士都能用的,凝真境只不过是功法上的硬性要求。
必须要对灵力操纵有极高天赋或熟练度之人,才能保自己用后无虞。
稍微有点差池,酒精就会在体内混着灵力爆燃,烧毁一大部分灵脉。筋脉不毁也是大伤。
周梧司对灵力的操纵经验不说冠绝一世,也几乎无人争锋了。他不考虑风险,思虑的是若自己能反过来、将柳迎莺灌倒,那桌上的秘籍岂不是随自己看了?
他现在也感到了些许不对劲,这柳迎莺怎么这么能喝的?这么多烈酒,都把酒壶喝空了四瓶,这才终于把她喝倒。
恐怕……她是来之前,就服用了什么耐酒的药物吧!
真是阴险的家伙。若今天自己的修为没到凝真境,还真就被她拿捏死了!
“梧司……梧司……”柳迎莺想挣扎着爬起来,可磕磕碰碰的,就是没力气把腰以上的部位支起来,“快、快来帮师姐一把……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起不来了。”
耐酒丹又不能彻底消解酒力,最多只是压抑酒力发作的时间而已。
柳迎莺把耐酒丹当挡箭牌,不要命了似的往肚子里灌酒。这会儿药效终于是顶不住了,你不醉成烂泥都算是杜康再世了。
“讨厌……怎、怎么脚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
酒力冲上脑,她好像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甚至连自己喝了这么多酒的事情都忘了。
这还只是酒力发作的第一步呢,待会儿有你难受的。
周梧司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在地上蠕动的柳迎莺。
站在桌前,他珍重地翻阅起内门高阶的技式。
“周梧司……别、别站着了呀。快来帮忙……”
“真是的,消停一点都不行吗?”周梧司放下技式,跨过桌凳,两手铲入柳迎莺身下。
指尖刚触及绸缎下温软的腰肢便陷了进去,堆雪似的软肉从指缝间溢出,裙裾稍稍一收紧就绷出饱熟的弧度。
随着动作牵起的衣料褶皱里,霞光流转的软绸内衬,竟被撑出水波似的密纹。
所谓老天爷赏饭吃,大概就是说的这种天赋水准吧。
周梧司也好希望自己的修炼天赋能有这么高啊。
世上有了天赋却大肆浪费的人太多了,真是为他们身上的闪光点感到不值。
若他们拿着大智慧只是为耍小聪明的话,为什么不能把大智慧拿到他周梧司手中呢。
周梧司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还有很多夙愿没能了结。凭什么就不能是他拥有这些能助力大业铸成的天赋?
不过,抱怨是没有用的。
抱怨只会让心境越来越钝,最后变得怨天尤人。
天枢丹已经给了自己一次机会了,那自己就应该闭上嘴,全力去证明给它看。
将柳迎莺丢在床上之后,周梧司又回到了桌前,如饥似渴地汲取技式秘籍里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