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符踏上前往仙凡门的道路时，陈府内院的议事厅内，陈钰莹正端坐在檀木椅上，神色平静地向父亲陈义垣讲述着自己随便编的经历。
"所以……你这一个多月都去外面了，而且还遇到了危险？"陈义垣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陈钰莹轻轻颔首，黑金相间的长发在烛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是的，多亏了那位苏公子出手相救，女儿才能‘完好无损’地回来。"
陈义垣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锐利的目光在女儿身上来回扫视。
眼前这个端坐如松、目光如水的女子，真的是他那个连说话都会发抖的女儿吗？
他记忆中的陈钰莹总是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从不敢与他直视。
而此刻的陈钰莹却泰然自若地迎着他的视线，唇角甚至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更令陈义垣心惊的是，当她指尖轻叩桌面时，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竟让他这个当家主都感到一丝压迫。
"钰莹……"陈义垣斟酌着开口，"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父亲多虑了。"陈钰莹优雅地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女儿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她放下茶盏的瞬间，陈义垣分明看到女儿腕间有一道诡异的红痕一闪而过。
待要细看时，却被宽大的袖口遮得严严实实。
"那个救你的苏姓少年……"陈义垣试探道，"要不要派人去……"
"不必。"陈钰莹突然打断父亲的话，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他自有他的路要走。"
陈义垣闻言，不自觉地绷直了脊背，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这个坐在他面前的人，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就在陈义垣思考着陈钰莹的变化时，陈钰莹突然站起身来，语气冷淡地说道：
"父亲，女儿这几天疲于奔波，早已身心疲惫，就先告辞了。"
还没等陈义垣反应过来，陈钰莹已经转身离开了。
直到她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长廊尽头，陈义垣才回过神来，随后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已被冷汗浸透。
……
陈钰莹刚踏出大厅门槛，迎面便撞见了旁系的二小姐任雨琦。
对方一袭桃红色襦裙，发间金步摇叮当作响，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小姐吗？"任雨琦故意提高声调，引来几个路过的仆役侧目，"怎么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夹着尾巴逃走呢。"
陈钰莹停下脚步，平静地注视着这个曾经让她夜不能寐的噩梦。
任雨琦脸上得意的笑容与记忆中无数次欺辱她时的表情重叠，在祠堂罚跪时故意打翻她的饭食，在族学里撕毁她的功课，甚至在她母亲的祭日偷换供品……
周围的仆役们默契地退开几步，脸上写满了对这场"例行公事"的麻木。
在陈家，嫡系若是无能，连下人都不会放在眼里——这是世家残酷的生存法则。
"怎么？哑巴了？"任雨琦得寸进尺地凑近，蔻丹染就的指甲几乎要戳到陈钰莹鼻尖，"听说你被困在城外一个月？该不会是跟哪个野男人……"
话音未落，任雨琦突然僵住了。
陈钰莹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睫。
没有怒斥，没有威压，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
但任雨琦却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般动弹不得，喉间发出"咯咯"的怪响。
她惊恐地发现，眼前这个素来懦弱的堂姐，眼底竟泛着淡淡的金芒。
"雨琦妹妹。"陈钰莹伸手替对方理了理歪斜的衣领，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听说你上月把西院的灵田毁了三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任雨琦瞬间面如土色，那本是瞒着家主偷偷试炼蛊虫造成的损失。
"我……我……"
"嘘。"陈钰莹的指尖抵在任雨琦颤抖的唇上。
"去戒律堂自首吧。若是让我父亲发现……”
说着，她俯在对方耳边轻笑。
"你知道他会怎么处置养蛊之人的，对吧？"
任雨琦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而陈钰莹早已翩然离去。
……
陈钰莹回到房间后，发现女守卫头领林钰涵早已在屋内等候。
她轻轻合上房门，优雅地落座在雕花红木椅上。
"苏公子那边如何了？"她指尖轻叩桌面，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林钰涵恭敬地行礼：
"苏公子托属下转告，说……记下大小姐的人情了。"
陈钰莹闻言，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泛起异样的光彩：
"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她顿了顿，忽然正色道："话说他的背景查得如何？"
"回大小姐，苏公子出身仪明城附近的顺桂村，是村长苏逸凡之子。"
说着，林钰涵翻开随身携带的竹简。
"值得注意的是，苏家在本家有一笔债务。前些日子苏公子刚偿还了八万两白银。"
陈钰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子不自觉地前倾：
"还剩多少？"
"总计借款一百零三万两，扣除已还部分，尚欠九十五万两。"
房间内一时陷入沉寂。烛火摇曳间，陈钰莹突然开口：
"去告诉父亲，从今日起，顺桂村的债务将由我全权负责。"
林钰涵闻言，猛地抬头：
"大小姐！追债事务向来由旁系掌管，您这样直接插手……"
"这个简单。"陈钰莹轻描淡写地打断她，"只要我把修炼资源分配权让给旁系，他们自然不敢反对我。"
"这怎么行！"林钰涵急得单膝跪地，"那可是家主费尽心思才……"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话，陈钰莹抬手示意她噤声。
烛光下，她缓缓摊开右手。
原本白皙如玉的掌心，此刻竟有数道金色流光在皮肤下游走，宛如活物。
"我已经不需要那些寻常资源了。
在离开的那一个多月里，我得到了更好的'修炼方式'。"
说着，陈钰莹合拢手掌，手里的金光瞬间隐没。
"去吧，记得告诉旁系，从今往后，苏符的每一笔还款……都要经过我的首肯。"
林钰涵强忍着战栗行礼退下时，隐约听到大小姐对着虚空呢喃：
"小符～这下你永远都逃不掉我的手掌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