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一旁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洛特曼医生用衣袖轻抹去额头上的虚汗，医用手套上还沾着血污。
“这个伤口似乎在被送来之前就被人用治愈术式处理过了，幸好……要是伤口感染的话可就难办了……”
洛特曼医生碎碎念道。
“是我自作主张用的，这也只是最简单的处理，本人习得的治愈术式也只是最低级的，要将伤口处理完全，还是得靠大夫您。”
娜塔莎站起身来答道。
“很完美的应急处理了，可以看出来，你对这项术式还不够熟练，但作为应急处理已经很棒了。”
“谢谢您的夸奖，梅森小姐的情况如何？”
“弹壳取出来了，还好没命中要害，麻药的作用还在——让她多睡会儿吧，她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说着，洛特曼医生摘下那副满是脏污的手套，将它们一并丢入医疗废物专用的垃圾桶。
“这样吗……”萨莉诺一只手扶着门框，朝里面看去，梅森已然陷入沉睡。
“贫民窟里疾病丛生，政府也不愿拨款救助，离贫民窟最近的药房却一意孤行，药价水涨船高……
在这危难关头，一位黑市商人向我和梅森引荐了一位大好人，她不仅资助我办起了这家诊所，还为我们提供了邻国施威斯的便宜药源，真不知道该怎么答谢她……”
“我在诊所忙得不可开交，是梅森自告奋勇，每次都是她主动去边境接应施威斯方面的人，唉……”
洛特曼医生长叹道，捏了捏眼角，为病人瞧病何尝不是一件苦差，他早已身心俱疲。
“诺曼大抵是病了吧……”娜塔莎喃喃道，她别过头，不再看向走廊边上衣衫褴褛的人们，转而朝室内走去。
梅森紧闭双眼，躺在病床上，娜塔莎默默地看着她的脸，先前一直都没注意，她虽然比娜塔莎要高一些，但身形却格外瘦削，并不健康。
手臂甚至比娜塔莎还要细，眼角周遭布满了黑眼圈，颧骨也有些突出。
没想到自己也有识人失误的一天，原以为这个黑市商人是个黑心的奸商，想在善良的萨莉诺头上敲一笔。
可她却想错了，这位梅森远比她想得要高尚的多，自己反倒是该自惭形秽的那个。
“是我先入为主了，梅森小姐，你是个好人，是个高尚的人，我太过于自大了。”
娜塔莎对着梅森说道。
“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呢，可人的小姐。”
梅森忽然开口应道。
“诶！？你没睡着！？”
娜塔莎着实被这句意料之外的回答吓了一跳，想起刚刚说了些羞耻的话，她的脸立马就红了起来。
“这麻药好像比较劣质，刚做完手术那会儿，我其实就已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了，本想着趁着这个劲头多睡会儿，但却忽然听到你说话了……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娜塔莎·乌尔里希。”
“娜塔莎！好名字！谢谢你救了我，所以是你把那些警察都赶跑了？”
梅森喜出望外地问道。
“呃……准确的来说，是都杀掉了，连灰都没剩……”
娜塔莎的小手紧攥着裙摆，满脸通红的她说出的话却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杀……杀掉！？你一个人！？”
梅森睁大双眼，视线自上而下，再度打量了她好几遍，她还是不愿相信娜塔莎口中所说的即为事实。
“是的，梅森小姐。”
娜塔莎不动声色地答道。
“天哪！做得好！”
娜塔莎本以为会因此而受到批判，却也没曾想，话锋一转，梅森将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竖起大拇指，赞扬起她来。
“哈？万一鸽派追查下来，咱们不是都得完蛋吗？你怎么还称赞起来了！？”
娜塔莎愣住了。
“那群自诩正义的鸽派走狗，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们从来没考虑过民众怎么样，只会把自由平等挂在嘴边，所以，你做得好啊！娜塔莎！”
“虽然我杀的时候也很干脆，但你就没想过后果吗？万一鸽派层面追查下来……”
“这个你暂时不用担心。”
梅森勾起嘴角，笑容格外自信，她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像是想到了不少鬼点子。
“鸽派每次来这些贫民窟执法，总是会损兵折将的，那个警官手底下的鸽派警察你也见过了，完全就是地痞流氓的做派，他们根本就不是官方的正规军。”
“此话怎讲？”
“一般来说，诺曼正经的警察穿的都是黑色的制服，而那些穿白色制服的，则是鸽派议员手底下的人，他们会养一堆地痞流氓为自己干事儿。”
梅森解释道。
“哦！我明白了！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执法人员！”
娜塔莎恍然大悟，在布登堡警署那会儿，正统警察和鸽派个人武装的形象差得可不只是一星半点，她总算是搞懂了！
“说实话，他们来搞我生意无非就一个原因——挡着他们的财路了，一般来说，官方对于咱们这种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买得起药的人多了去了，何必在意咱们这些贫民呢？”
“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我们到底做错了些什么？”
梅森仍躺在床上，无奈地摇摇头，乌黑的眼眸中满是疑惑与迷茫。
“是啊，到底哪儿做错了呢？”
娜塔莎也露出苦涩的笑，附和道。
天色已然黯淡，贫民区的灯光星星点点，格外稀疏，却不似市中心那般繁华。
但在这里，贫民区的晦暗掩盖不了闪烁的星光，晴朗的夜空布满了星星，它们忽闪着，让娜塔莎一时看入了迷。
或许只有在贫民区才能看到这样美丽的星空吧。
娜塔莎的视线再度回到梅森身上，这个身材瘦弱，却又惹人怜爱的女人，亦是如此的闪耀。
“既然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那我是不是也该索求些什么？”
娜塔莎如是说道，拥有着天使面容的她坏笑起来，俨然像个披着天使皮囊的小恶魔。
“什么忙？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都可以。”
梅森欣然点头。
“既然你是个黑市商人，那你手上应该有些特殊的货源吧。”
“我的确认识了不少人，你想要点什么？”
“我想给我的专武整点弹药来，你那边有魔弹的资源吗？”娜塔莎问道。
“魔弹……我想想……最近《禁魔法案》不让贩卖这个来着，而且查得也很严，不太好弄啊……”
梅森眉头紧锁，像是遇上了世纪难题。
“不必勉强，毕竟最近也处在风口期。”
“或许……施威斯那边会有吧，我还会去那边整点便宜药来的，到时候帮你问问？你住的地方有座机电话吗？”
“有的。”娜塔莎微微颔首。
“那这样，咱们留个电话号码，等我找到货源了就联系你。”
“好，感激不尽。”
“这有什么？硬要说的话，是我该跪下来谢你才对。”
梅森从床上坐起，她拿起桌边的一杯水，喝了一口，随后又接着说道：
“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早就被逮捕了，肩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我早就放不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