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929年11月15日，诺曼共和国，布登堡的一栋宅邸内
下雪了，雪来得悄无声息，为这座历史悠久的旧王都披上银装。
一只灰白的信鸽于雪花间扇动着翅膀，倔强地向着目的地飞去，它的腿间绑着一张卷起来的信纸。
它飞过布登堡的旧皇宫，飞过白雪皑皑的街道，眼看就要飞到居民区的那栋宅邸。
汉斯·施莱特披着厚厚的加绒风衣，内里还套上了一件黑色毛衣，望着窗外飘零的雪花，他一时便看入了迷。
“黛安娜，布登堡又下雪了，你有看到吗？”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相片，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
相片上的女孩露出极为开心的笑颜，对着镜头摆出代表胜利的剪刀手。
她极为亲密地搂着略显年轻的汉斯，那时的他意气风发，身着军装，站得笔直，面对黛安娜的亲密之举，他显得格外腼腆，脸上的笑容相当僵硬。
“在维内托那会儿，你一直都说想来北方看雪景，吵着闹着要我带你来布登堡，那时的我应征入伍，说等这场仗打完，就带你去布登堡看最美的雪景……”
汉斯盯着相片，泪水模糊眼眶，相片上，那女孩的样貌也变得模糊起来。
“现如今，我总算是有机会来布登堡了，还在这儿定居当上了警长呢。”
“但你却再也来不了了。”
“黛安娜……我真的好想你……”
他略显感伤地自言自语着，在人前保持着扑克脸与威严的他，在独处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这些悲伤的事情，泪水滴落在那张相片上，他连忙将其抹去。
“咕咕——”一只信鸽在窗台边驻足，发出鸣叫声。
汉斯将相片放回口袋，抬起头来，只见信鸽腿上绑着一张信纸，这只信鸽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薇薇安大人派你来的吗？辛苦了，霍普斯。”
汉斯用手指轻点着这个小家伙的脑袋，外面风雪交加，信鸽迫不及待地飞到他的肩头。
“哈哈……你肯定是冷了吧，屋里还烧着柴火呢，暖和得很。”汉斯将窗户合上，对着信鸽笑道，方才的伤感似乎烟消云散了。
信鸽相当听话地站在书桌前，汉斯将那根细小的绳索解开，拿到那张信纸，阅读起来。
“不太妙啊，薇薇安大人，我可能点不了那杯卡布奇诺了。”汉斯苦笑道，将那张信纸揉成一团，扔进燃烧着干柴的壁炉里。
把信鸽安置在自家的鸟笼里，汉斯扣紧风衣，从衣架上拿上一条鲜红的围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说起来，我还没向你道谢呢，黛安娜。”汉斯站在全身镜前，一脸怜惜地看着脖子上的红色围巾。
“谢谢你为我织下这条围巾。”
紧接着，他打开房门。
屋外，雪仍然无止境地下着，他头也不回地朝着目的地赶去。
……
汉斯冒着风雪往前走去，最后布登堡商业区的一家咖啡厅门前驻足。
店内的生意还算不错，即便是在风雪交加的十一月，也仍旧阻挡不了诺曼人对咖啡的热爱。
他拉开店门，还好这时在前台排队的人不多，很快便轮到了他。
“您好，请问想喝点什么？”前台服务员抬头问道。
“能告诉我枫叶的颜色吗？”汉斯答非所问。
“大抵是用血染上的颜色吧，先生。”服务员点头，用手指着菜单上的第六号饮品，卡布奇诺。
照着服务员的意思，汉斯来到了六号桌，桌边正好坐着一位身披黑色风衣，将一头惹眼红发高高扎起的女子。
桌面上正好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
“枫叶女士，好久不见了。”汉斯向她点头致意，取下套在脖子上的围巾。
“近来可好啊？稻草人，卡布奇诺我已经帮你点好了。”薇薇安说着，将其中一杯卡布奇诺推到他面前。
“这是您的喜好，我其实不爱喝这个。”汉斯面露难色。
“好不容易给你点一回，是不是该赏个脸？”薇薇安的微笑似乎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汉斯握着杯把，小抿了一口。
“咱们周围没有鸽子吧？”薇薇安环顾四周，店内的顾客还真有不少。
“没有，他们对我相当信任，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我，我最近还升迁当上警长了，一个月一万新库玛。”汉斯苦笑。
“恭喜啊，汉斯先生，苦尽甘来，就像这杯卡布奇诺一样。”薇薇安露出明快的笑容，也跟着抿上一口卡布奇诺。
“只可惜，黛安娜没能享到我的福，希望她在天堂一切安好。”汉斯的眼神变得落寞。
“看到你在布登堡混得这么好，黛安娜肯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薇薇安笑着，撕开一包方糖，往卡布奇诺里倒去。
“……不说我了，薇薇安大人，您此行来布登堡，意欲何为啊？”汉斯望向窗外被雪白浸染的街市，问道。
“我是想来联络一下鹰派那边的人来着……对了，卡拉最近怎么样？”薇薇安用小汤匙搅拌着杯中的卡布奇诺，直入主题。
“她犯了蠢事，被关进监狱了。”汉斯无奈道。
“什么蠢事？该不会是鸽派那边……”薇薇安面色惨白。
“并没有，她只是犯了年轻人都会犯的错。”
“什么意思？”
“对待爱情的方式太过于笨拙了，跟我一样，不过，我们二人是处于两个极端，她太过于热切，而我太过于木讷。”汉斯顿了顿，“我其实挺羡慕她的，我要是能像她这样勇于表达爱意就好了。”
“可你后来不也和黛安娜结婚了吗？”薇薇安不解。
“是……但我却没能给她最好的，我是个不懂浪漫的木头人，和她承诺过最浪漫的事情就只有带她去看雪景了，只可惜……”
“妈的，都怪那群艾尔德克人！”
汉斯的话还没说完，薇薇安就忍不住咒骂起来：
“我迟早要像枫红魔女那样，把诺曼的铁十字旗帜插在克林宫的堡顶！”
“我相信您能做到的，薇薇安大人，但眼下人多眼杂，你还是不要这么激动为妙。”汉斯警惕地望向四周，薇薇安刚才的声音还不算太大，并没有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
“我知道，我有在克制了，所以……卡拉是犯了什么事？”薇薇安平复好心情，再度问道。
“非法拘禁，判了六个月，把布登堡女仆事务所的一位女仆关起来了。”
“该不会是……起色心了吧？”薇薇安皱眉。
“没错。”
“该死，她还说那个女仆就是我要找的殿下来着，结果也不好好招待人家……真是的……”薇薇安气愤地喝了一口咖啡。
“那女仆叫什么名字来着？”
“娜塔莎·乌尔里希。”
“娜塔莎……娜塔莎！？”
“对啊，我当时还好奇呢，她这个姓氏跟皇室的读音也挺相近，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汉斯回想起半个月前发生的事，仍觉得不可思议。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吧。”薇薇安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去哪儿？”
“去布登堡女仆事务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