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哦,现在应该是在做梦。
看了看四周,简陋的房屋、陈旧的摆设、火炉上呜呜作响的水壶还有墙角边静静躺着几把斧柄被磨得光亮的斧子……
这似乎就是羽平丘的房子。
现在是冬天,外面下着大雪,不过我还得从被窝里爬出来。穿上厚重的棉衣,简单拾几只炉边的炊饼,拎着斧子出门。
没办法,我是个樵夫,要砍柴养家糊口。
虽然家里就我一个人。
今天的雪比往常打多了,不过我也比较乐意在这种天出去干活。毕竟我的柴卖的会更好。
熟悉的路线,即使大雪淹没了一切,我也不会迷失我的方向。
但这次好像有点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斧子掉到雪堆里半天才找到。
这路上没什么石头,大概是某棵可怜的树遭不住风雪的摧残寿终正寝了。为了回来的路上不再被绊倒,我还是决定处理一下。
扒开雪堆,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断木,而是一个身着白衣、头发乌黑的……
女人???
我被吓了一跳,飞出去两米远。
这附近最近的人家就是我,怎么会有姑娘家的躺雪堆里?
刚刚碰到还有温度,要是人怎么可能躺那么久还有热气?
不是人,那只可能妖。都说妖会吃人,我要不然处理掉她?放着不管她估计会去祸害人,或者我。
所以我壮起胆子,双手握紧斧柄慢慢向她靠近,随时准备一斧头劈下去。
成了是为民除害,没成就是意外。
但万一是人呢?
靠近之后我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实在看不出她和人有什么区别。
她没穿鞋,身上的衣服也很单薄,手脚脸能看到的地方都被冻得通红,瑟瑟发抖。
雪这么大,就算有脚印也早被埋了。
这天寒地冻的哪怕是只妖也受不了,这姑娘大概是从附近村里跑出来的吧。
动了恻隐之心我就没法再下手,只好放下了高举的斧子。
“对不住了姑娘。”
我把身上的棉衣脱下包在她的身上,斧头挂在腰间,然后把她抱回了家。
别看姑娘不大,分量还不小,我半路还得休息一会。
真冷,就少了一件棉衣路上都给我冻得发抖。
有了火炉取暖,她抖得没那么厉害,但看着状态也不是太好。
就穿件单衣在雪里躺了不知道多久,真是不怕把身子搞坏。
看来今个儿没法砍柴了。
安置好昏迷的姑娘,我喝了点热水就担起昨天屯下来的柴送往集市。得换点钱置办些粮油,抓方治伤寒的药,还得给这姑娘买套衣服……
唉,本来还想存点钱娶个媳妇的,但老因为各种原因存不住。或许这就是命吧。
赶路事件很费事的事,正午出门回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希望姑娘别醒,饿那么久可不好受。
推开家门,姑娘还没醒。我放在给她买的棉衣,随后坐在火炉边。还是家里舒服~
当然也不能闲着,顺手吧药煎了,晚饭的话……熬点稀饭啃馒头咸菜可算凑合——希望到时候姑娘不要介意。
我在忙着忙那的时候姑娘还没醒,我有时会时不时的去看她几眼。
圆润饱满的脸颊,鼻子略小,肤色有些不太健康的白,唯一不太和谐的就是糟乱的头发。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我又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这位仙子。
似乎是我的动静太大了,姑娘动了动眼睛。她醒了,坐起身来,我则紧张的转过身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这是……哪……你是谁……”
听姑娘的话好像还没清醒。
“我叫羽平丘,一个樵夫。今早上山砍柴的时候见你躺在雪堆里。不忍心姑娘你在那晾着,我就把你带到我家来了。姑娘勿见怪。”
姑娘环顾了一眼我的家,然后就蹦出了几个字。
“好……简陋。”
有点答非所问了,好久都没动静,我忍不住回头看看,发现她一脸天真的看着我。
“为什么要见怪?若不是先生救下,我还生死未定。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愿以身相许。”
不怪就好……等一下!
她说什么???以身相许???
不对,我是不是哪里听错了!
“姑娘说笑了,举手之劳哪值此厚礼。”
本以为见到个麻烦,没想到捡到个更麻烦的。
“先生这是嫌弃我了吗……先生放心,我还是完璧——”
“等等等等一下,不是这个问题!我不过是砍柴路上顺手把你救了而已,这完全是出于好心。谈婚论嫁的,姑娘家哪有那么随便……”
反正是有点着急了,我结结巴巴的告诉她这不值当。她倒是认真地听完。
“明白了,既然先生不嫌弃我。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愿以身相许。”
完全没有听进去。我只好先暂时放下这个话题,把药端给她,毕竟还是身子重要。
“这是什么。”
“药,怕你生病了。”
“药……肯定很贵吧,先生救我一命,又为我破费。小女子无以……”
我服了,这姑娘怕不是躺雪堆里时间长冻傻了。
她接过药,盯着看了好久也没喝,就一直这样看着。她不会以为我在里面放毒吧?
“这药苦吗?”
“兴许不苦。”
我这样说完,她仰头就把一整碗喝了下去。可能是太着急呛到了,咳了几下,然后放下碗用袖子擦了擦嘴。
“骗我,明明是苦的。”
先说好,我没有说我确认过药是不是苦的,这锅我不背。
眼角咳出几滴眼泪,半吐出舌头想要减轻这种苦涩的感觉。
不知怎的,看着她这副模样我心里倒是产生了几分别样的情感。
她的眼神四处躲闪似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本身白湛的脸也泛起了一抹微红。她捏起半截被角捂在嘴前。
“内个……先生看的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
我都没意识到刚才一直在盯着她看!完蛋,这样未免有些太失礼了!
我赶紧把脸转到一旁。
“抱歉姑娘,我刚刚有些分神了。呃呃,对姑娘有些许冒犯,请姑娘原谅。”
“不怪先生,既然得命于先生,理应不该有任何怨言,是小女子唐突了。”
我感觉再这样下去真的没法好好交流了,有必要开始下一步计划。
把买的棉衣让她穿上,饭桌端到了床边。我和她分享这几份咸菜馒头还有热粥。
“不知姑娘家住在哪?”
“无家。”
无家可归,怕不是在开玩笑。
“那父母身居何处。”
“父母亡故,小女子孤身一人。”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闪烁着不像是假的。靠,我真该死啊问这种问题。
“……”
“没关系先生不用自责。”
虽然她这么说,但我的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揭人家伤疤总归是不好的。
姑娘没有再多说,只是专心啃着馒头,像是很久没吃饭了的样子。我都没想到她饭量竟然如此之大,足足塞下四个馒头两碗粥。
或许是吃饱了,她筷子一扔就转身躺进了被窝里。
这是啥意思?我本来说吃完饭送她回……她好像说过她没有家。
“姑娘休息一会差不多了,跟我下山去村子里找户人家给你安顿下来。”
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跟她聊天。姑娘家的跟我这个大汉住一块,我怕传出去害了人家清白。当然我也是不放心自己,怕真的按耐不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怎么,先生这是不要我了吗?”
“哪有什么要不要一说,你本就自由身。”
“先生怎能如此狠心,丢下小女子一人。无依无靠这天寒地冻的该怎的生活下去。”
我听见了隐约的哭啼声,且不论真假,看这架势她是铁了心要赖在我这了。
收拾完一切,我端了张椅子坐在火炉边,她好像是听见了动静,本身背对着我的现在又转了过来。
“先生不休息吗,我已经暖好床了。”
暖床……这姑娘真的是不拘一格,用词都这么生猛。
“你困了就休息吧,我今晚坐着睡。”
“那怎么行,想必是我占了你的床先生才如此。放心,小女子不介意和先生同床共枕。”
她是不介意了,但我也不好意思啊。让一个打了二十多年光棍的我跟一位仙子共枕,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冲动。
所以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但还是眯起眼打量着她。
“好吧,既然如此麻烦先生,那先生给予的馈赠我也不敢接受了。”
说着,她便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只穿着她身上的那件单衣。
“姑娘这是何意,莫要冻坏了自己。”
“先生若执意,那小女子也只好陪先生一起。”
这姑娘怕不是脑子被冻傻了,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我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
不过转念一想。父母亡故,无家可归,长得还这么漂亮。要是真愿意给我做老婆真是捡到宝了。这种念头一旦生出来就难以再消去,我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
邪念退散!邪念退散!
还是不妥,我现在养活自己还凑合,再养个老婆,是在没有那么多钱。
不过姑娘也是倔脾气,我不忍心就让她一直这样冻着,只好做出了让步。
“是我败了,听姑娘的便是。”
我的床不大,因为从来没有考虑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两个人躺着还是很挤,所以我就侧过身去背对着她。这样也好,倒是心里好受了一点。
不过这狭小的空间里,我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不知姑娘芳名……”
总觉得就这样躺着还是太尴尬了,我试着说两句话。
“苏穆常。”
“真是个好名字。”
回答完之后姑娘那边再也没有传来动静,大概是睡着了。看来今晚必定是难熬的一夜。
也不一定吧,没过多久困意就压过了那股莫名的躁动,很快沉入了梦乡。
/……/
昨夜睡得十分安慰,只是早上醒来脖子有些酸痛,而且身子好像还没什么东西压着。迷迷糊糊的醒来,伸手一摸发现肚皮上趴着个人。
……
完了,出事了。我希望是床太小,苏姑娘睡不安稳自己爬过来的。保险起见我还是轻轻挪动她的身体,想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把她推开。
“哼……嗯?夫君你醒啦?”
苏姑娘缓缓睁开了眼,睡眼朦胧的看了看我,然后又搂住我的脖子。
等一下,她她她,她叫我夫君?
“苏姑娘,这……这可不兴乱说。”
“怎么就是乱说了,昨晚人家睡得正香,不知怎么的你就楼住了我。倒也由不得我,你力气那么大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都这样了,叫你一声夫君还不行吗?”
她凑得更近,而我则是满头大汗。
我昨晚不是睡觉了吗?难不成是在梦里?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咋办啊!!!
“我,我,我——对不起苏姑娘,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拄着脸想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想到这一句话。真就是生米被我煮成熟饭了。
她看着我这窘态倒还有心思捂着嘴笑。
“开玩笑的我,你昨晚睡得很老实。就是这床太小了,我这样睡着舒服点。”
原来是个玩笑吗?我的心情从紧张转而变得有些失落。要是真这么成全我了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那个,苏姑娘。玩笑话还是少开,我的心受不了这么大起大落的刺激。还有……我想问,你之前说的那句话还算数吗?”
“先生这是想通了?”
“这与想通无关。既然都睡过了,我也应该对你负责——不过就是,毕竟我还没碰过你,如果你想反悔的话,我可以保证昨晚的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切,睡都睡过了,这下不想认了?”
“等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来是说错话了,苏姑娘很生气,她推开我就想往外跑,不过我更快一点关上了门。
“苏姑娘,听我解释,我是在为你着想。”
“让开,我真是看错你了。为我着想你就该勇敢点而不是反复推辞,连个男人的样子也没有!”
说着,苏姑娘还在扒拉我的手想让我让开。我其实脾气还是很好的,但不知为啥有点被她这句话给刺激到了。此时的我其实也想遵从本心。
我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给她拖到床上,整个人压住她,另一只空出的手则是揪起她的衣领。
“什么叫连个男人样都没有?你一个姑娘家这么随便成何体统!我好心劝你你为什么不听?真觉得我不敢动你吗?”
她看着我的眼神确实有一些惊恐,但随后就把脸转向了一边,红晕肉眼可见的攀上了她的脸庞。
“先生要是愿意……请便。”
她说话的力度相较之前开玩笑轻了许多,可以见得她也没有想过我会真的动手。但此时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却让我有些再难以移动分毫。
理智和欲望在焦灼。反正她身份不明,我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人会发现。
不过最后一刻我还是心软了,松开了紧捏住她的手。她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红印。
“罢了,你走吧。你说的对,我实在不像个男人。走远点,咱俩以后就没关系了。”
我打开大门,冷风呼呼的往里面刮。我就坐在火炉边上,手捂着额头生闷气。
气的是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再狠点心。打一辈子光棍了这煮熟的鸭子还给让飞了。
本以为苏姑娘会一走了之,但谁想到她关上了大门走到我面前蹲下,扶起了我的脸。
她的眼神清澈,眼角有些红晕。
“小女子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正是先生这样,我才愿意留在先生身边。”
感觉她的话有点奇怪,她怎么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为了一个可能她都愿意搭上自己?
“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我无依无靠,能得到先生的救助就已经满足。”
“你先留下来吧,我需要多一点的时间。”
如此,苏姑娘也是在我家住下来了。不过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她。
晚上我们还是睡在一张床上。我自认为这不是一个好的办法,但迫于囊中羞涩无法置办一套新的床具。
希望我不要干出格的事。
因为苏姑娘的到来,我的生活改变了许多——需要更加卖力的干活才能养活两个人。但是每当回家的时候都能吃上热乎的饭,还有一个人能过陪我唠嗑。
这样的生活很累,但我也很享受。就像是这么多年来心中的空缺突然被填补上。
苏姑娘会一直在家中等我,虽然一直是站在门口。远远看去雪原上的一抹红色非常显眼。我跟她说过好多次在屋子里面待着就好了外面冷,不过她坚持要在外面。
“这样可以更早看到你回来。”
都不知道该不该骂她傻,不过好在她也没有因此生过病。
一切都很美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钱不够,只能委屈苏姑娘和我睡在一起。她倒是不在乎这些男女礼节。
也许正是如此,我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稳,早上起来总觉得脖子难受。
而且,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