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评议会下辖的军队——月牙骑士团被派来调查妖尾和幽鬼的战争。
妖尾和幽鬼的所有成员都被带去月牙骑士团在玛格诺利亚的临时驻地接受调查,马卡洛夫一度还为此伤心大哭,担忧自己会被抓去监禁。
当然,阿克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月牙骑士团来之前就先躲起来了,但仅仅这样是不行的。
“我们从幽鬼和第三方群众那里了解道,这场战争似乎还有黑暗公会邪灵诅咒的人介入,并且是你们的同盟方。”
评议会调查员一推眼镜,利剑般犀利的目光射向马卡洛夫。
马卡洛夫听到调查员的话,心中一惊,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邪灵诅咒?这怎么可能?我们妖精的尾巴一向光明正大,从不与黑暗公会勾结。”
调查员冷笑一声,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照片,递给马卡洛夫:
“这是我们在战场附近发现的,照片上的人正是邪灵诅咒的黑棺阿克瑟。
据目击者称,他曾多次出现在你们公会附近,并与你们的人有过接触。”
马卡洛夫接过照片,眉头紧锁。他知道此刻必须谨慎应对:
“这位阿克瑟先生确实曾在我们公会逗留过一段时间。
不过事情缘起于他无故破坏我们公会又无钱赔偿,我们便签订契约让他留下来打工。
他是邪灵诅咒的成员一事我们并不知情。”
调查员显然不相信马卡洛夫的说辞,继续逼问:“那么,你能解释为什么在战争期间,阿克瑟会出现在战场上,并且帮助你们对抗幽鬼吗?”
马卡洛夫沉默片刻,随后语气坚定、笑眯眯地回答道:“因为阿克瑟先生对露西小姐有好感。”
调查员眉头一挑,摇了摇头,显然对马卡洛夫的解释不满意:“马卡洛夫会长,你的说辞很难让人信服。
我们需要进一步调查,在此期间,你们所有人都不得离开玛格诺利亚。”
马卡洛夫知道事情变复杂了,但他问心无愧,因此毫不惊慌:“我们愿意配合调查,但请相信,妖精的尾巴绝不会与黑暗公会勾结。”
调查员收起文件,冷冷地说:“希望如此。我们会继续深入调查,如果发现你们有任何隐瞒或勾结黑暗公会的行为,后果自负。”
马卡洛夫走出营帐,在阳光下痛快地呼出一口浊气,恪守原则、清白做事的感觉就是这样踏实。
那边,评议会调查员在审讯艾尔莎时,也抛出了同样的问题。
调查员坐在艾尔莎对面,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艾尔莎小姐,据我们了解,黑暗公会邪灵诅咒的成员阿克瑟在战争期间曾多次出现在你们公会,并与你们并肩作战。
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艾尔莎挺直脊背,目光毫不躲闪:“阿克瑟确实曾在我们公会逗留过一段时间。他因破坏公会被我们扣押,后来在战争中主动参战。”
“主动参战?”调查员冷笑一声,“一个黑暗公会的成员会主动帮助你们对抗另一个公会?这未免太牵强了吧。”
艾尔莎微微皱眉:“阿克瑟虽然来自黑暗公会,但他也有正直的一面。
我认为,一个人的行为比他的出身更能说明问题。”
调查员摇了摇头:“艾尔莎小姐,你的说法很难让人信服。
我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来证明你们没有与黑暗公会勾结。”
艾尔莎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我理解你们的顾虑。
但请相信,妖精的尾巴绝不会与任何黑暗势力勾结。
我们愿意配合调查,以证明我们的清白。”
调查员盯着艾尔莎看了片刻,似乎在评估她话语的真实性。
最后,他合上文件夹:“我们会继续调查此事。
在此期间,你们所有人都不得离开玛格诺利亚。”
艾尔莎站起身,微微颔首:“我们理解并会全力配合。
我也再次重申,妖精的尾巴始终站在光明的一方。”
另一边,调查员同时向露西抛出了同样的问题,和对马卡洛夫、艾尔莎的问讯同时进行,防止三人串供。
调查员将记录板放在桌上,指尖在阿克瑟的照片上叩了叩:“哈特菲利亚小姐,这位黑暗魔导士曾两次劫持你。
第一次在幽鬼袭击时,第二次在决战期间,你能解释一下这背后的原因吗?”
露西交叠的双手微微发颤,指甲在虎口掐出月牙:“第一次是为了救我,第二次是为了救整个公会。”
“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调查员锐利的目光刺向露西。
露西一时语塞,过了半分钟才迟疑地说道:“因为…因为阿克瑟是个好人!”
“好人?”调查员嗤笑一声,“你似乎完全不了解邪咒是个怎样的组织。”
露西一怔,她的声音突然轻了下去:“我听说…他们公会是正人君子之会。”
“正人君子之会?”调查员冷笑起来,双肩都在抽动,“别开玩笑了,这不过是他们动用宣传机器制造的假象。
邪咒所处的阿比西尼亚常年处在内战之中,他们代表的西弗里特领地为了维持战争开销而穷兵黩武。
不仅在境内征收各种苛捐杂税,还安排邪咒成员率兵劫掠周边国家的富人。
走私禁物、倒卖军火、与各个邻国的地下黑暗势力勾结,犯下各种罪行,这些才是我们认定其为黑暗公会的原因。”
露西的瞳孔在调查员的话语中逐渐放大,她也曾以铁之森为模板想象过邪咒的样子,但其真实面目却远超乎她的预料。
她猛然想起调查铁之森时,阿克瑟在列车上轻描淡写地提及他十六岁参与军阀混战的经历,又想到了阿克瑟口述的、战斗中牺牲的前女友,这不禁让露西愈发不安。
“等等,既然邪咒行为这么恶劣,为什么评议会不联合周边国家去剿灭他们?”露西双手搭在腿上,身体无意识地前倾。
调查员的笑容顿时僵住,他脸色沉下来:“恕我无可奉告。”
…………
当天晚上,马卡洛夫和评议会的老友、评议员亚吉马坐在屋顶边缘,一边俯瞰地面和远处的风景一边闲聊。
二人先是聊了马卡洛夫隐退、换接班人的事情,接着又聊到了邪咒上面。
“说实话,今天得知那个邪咒的黑棺阿克瑟和你们勾在一起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呢!”亚吉马呵呵地说道。
马卡洛夫哂笑着挠了挠头:“说起来,那个邪咒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公会啊,我还不太了解呢。”
“你不了解是正常的,毕竟那是一个距离菲奥雷王国很远的国家的公会。”亚吉马说,
“而且,那个公会和一般的魔导士公会都不一样,那是一个国立公会。”
“国立公会?这是什么意思?”马卡洛夫一时不能理解。
“细究起来可说来话长了。
当年,邪咒的创始人乌伦贝克凭借自己的实力,兼任阿比西尼亚的国师和军队总司令。
他取缔了境内其他所有的魔导士公会,使得邪咒成为阿比西尼亚唯一的、并且是有着官方背景的魔导士公会,魔导士想加入公会就只能加入邪咒。”亚吉马说。
“什么?只准加入那一个公会?”马卡洛夫大吃一惊,“这也太不自由了吧!”
“呵呵,果然你也是这么想的,阿比西尼亚的魔导士们最初有些抗争,但很快被弹压了。
乌伦贝克死后,由于没有确立继承人,军方还有邪咒公会的实权派都想来分一杯羹,阿比西尼亚就这样爆发了内战,持续至今已有八十多年。
经过这么多的互相征伐,阿比西尼亚现在共有五个军阀领地,西弗里特是其中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一个,也是邪咒的驻地和阿比西尼亚前王都的所在地。
西弗里特延续了乌伦贝克时期的传统,由邪咒的会长兼任国师一职,和西弗里特的军队总司令平起平坐。”亚吉马说。
亚吉马的话给马卡洛夫造成了很大冲击,他从没想过魔导士公会还能掌控政权。
“那…那为什么邪咒是黑暗公会呢……”马卡洛夫瞠目结舌地问道,“明明都有官方背景……”
亚吉马把邪咒成员率兵劫掠周边国家的富人,以及各种走私禁物、倒卖军火、与各个邻国的地下黑暗势力勾结的罪行大致叙说了一遍。
马卡洛夫此时升腾起了和面对调查员的露西同样的疑问:“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们不联合周边国家去剿灭他们?”
亚吉马的脸一下子垮下来:“我和其他议员倒想剿灭他们,更进一步的——终结阿比西尼亚内战。
可那地方堪称‘恐惧之眼’,里面充斥着武疯子,其中不乏强者,甚至其中一处军阀领地的统帅是堪比圣十第一位——‘天神’塞勒涅的存在,叫什么来着,我有点记不清了。
总而言之,把这个战争囚牢炸开后,稍有不慎,他们就会在伊修迦尔四处作乱,这只会让评议会的治理成本大幅提高。
所以,评议会索性和这些军阀领地形成默契,评议会不干预他们的小奸小恶与内部斗争,他们也不能大肆发兵攻打掠夺其他国家。
这些军阀领地自身也权衡过利弊,他们任何一方势力与评议会发生冲突,都必然会被其他军阀领地背刺,最终让其他军阀领地获利。
就在这样的利益权衡下,我们和阿比西尼亚的五个军阀领地达成了微妙的动态平衡。”
听完这些,马卡洛夫长叹一口气。作为圣十大魔导,他比谁都清楚评议院维持平衡的无奈。但听到亚吉马亲口承认“默许军阀作恶”时,他还是心有不甘。
这种牺牲局部正义换取整体稳定的做法,与他“保护每一个同伴”的信条产生剧烈冲突。
马卡洛夫突然看向远方在夜幕中影影绰绰的山峦,喃喃自语:“那孩子…究竟在怎样的地狱里长大的?”
…………
尽管战争胜利了,露西还是有些不安。
她知道,久德虽然这次的计划失败了,但他后面肯定还会做的——
用金钱的力量委托其他势力将露西带回去。
这次妖尾挫败了幽鬼,下次也一定可以吗?
即使退一步来说,就算妖尾能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接连战争造成的客观损失是不会少的。
她留下一张字条,决定回家见自己父亲。
不过,有件事她一直很在意——阿克瑟一直消失到了现在,他究竟要躲到什么时候呢?
露西久违的回家后,受到了家里佣人的热烈欢迎。
大家围了好几圈,丝贝特婆婆更是抱着她痛哭流涕,哽咽着说:“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这时,一个女仆过来转告露西:“小姐,老爷叫你去书房找他。”
“好不容易离家出走的女儿回来了,也只是一句‘赶紧来房里见我’吗?”露西暗想,“那个人还是一点也没变呀。”
一段时间后,露西在女仆的侍奉下换上华丽的桃红色露肩百褶连衣裙,戴上精美的头饰。
她站在五米高的落地梳妆镜前试镜,正在心中感慨“都忘记了我在这里是穿着这种漂亮衣服”的时候。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了:“哈特菲利亚大小姐,您这副装扮真叫我莫名不爽。”
露西立即认出这是阿克瑟的声音,她惊喜地提着裙摆回身,发现阿克瑟还是那副老样子。
“阿克瑟……”露西刚开口便被阿克瑟打断了。
“露西,我忽然发现了一个极为讽刺的事情。”阿克瑟冷眼看着她,忽而自嘲般地笑了起来,
“如果我当初遇到的不是那个经济拮据的星灵魔导士,而是尊贵的哈特菲利亚大小姐的话。我首先就会给你打上极大的负面滤镜。”
露西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受伤:“阿克瑟,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克瑟冷笑一声:“意思就是,我讨厌不依靠自己的努力就能天然享受优渥生活的人,这是一种已经深入骨髓的、刻进灵魂的认知。”
露西很快挺直了脊背,她扯下头上的发饰,金发散落肩头:
“你以为我就喜欢这种不劳而获生活吗?我离家出走,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独立。”
“哎,好不容易理好的头发,干嘛让它散了呢。”
阿克瑟叹了口气,下巴朝手足无措的女仆那边努了努,“你这样不是对不起她的劳动成果嘛!”
露西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狡黠的笑容:“那你也来帮我梳头吧,这样就不算浪费她的劳动了。”
她转身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看着阿克瑟:“你不是讨厌不劳而获吗?那就来劳动一下吧。”
阿克瑟有点意外和窘迫:“绑…绑头发这种事我大概做不好吧……”
露西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意:“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她拿起梳子和绑带塞进阿克瑟手里:“来吧,黑魔导士先生,让我看看你的手艺。”
阿克瑟开始在露西的指导下笨拙地梳理,忙得满头大汗终于勉强绑成了凑合的模样。
阿克瑟擦了把额角的汗,放下梳子:“有一说一,如果我初遇的是哈特菲利亚大小姐,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大概率会选择直接绑票勒索你父亲,狠狠敲诈他一笔钱。”
露西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你现在怎么不这么做?”
“额……”阿克瑟脸偏向一边,托着下巴沉吟起来,目光飘忽,在地板和吊灯间来回转,
“……我大概有着朦朦胧胧的答案,但不太方便用言语表达出来……”
露西脸颊微红,轻声道:“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羁绊吗?”
阿克瑟脸红了,手忙脚乱地说些颠三倒四的话:“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说的其实是其他方面的…比如绑票拿到赎金后还不还人呢?
还人肯定是不行的,因为露西你不想回来嘛…不还人的话不就成我诈骗了嘛,这下我的信誉也没了……
还有就是我如果现在绑了你,久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请求评议会介入了……”
露西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阿克瑟,你这是在找借口吗?”
她站起身,轻轻拍了拍阿克瑟的肩膀:“其实你早就把我当成重要的同伴了,对吧?”
阿克瑟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你怎么会在我家?”露西起身问道。
“过来拜访一下我的商业伙伴久德先生。
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上次那个五百万的大单就是在这签的。”
阿克瑟语气平淡地说道,“顺带,跟他聊聊你的事情。”
露西陡然想到了那天阿克瑟当着他的面烧掉的两亿合同,略显不安:“他和你说什么了?”
“开始我和他谈到那五百万J的杯面订单因为幽鬼和妖尾的战争而不能按期交付的问题。”
阿克瑟说,“但他并不在意这件事,一转便问起更关心的问题,也就是你的事。”
“我很遗憾地告诉他,我反悔了,我不会把你送到他手上。
他顿时明白,我那时候答应他的条件不过是保命用的权宜之计。
他震惊于我不被两亿诱惑的表情实在是太令我感到好笑了。”阿克瑟轻松地说道。
露西闻言,脸上也露出灿烂的微笑,她抬手轻拍阿克瑟胸口:“这也没办法,那可是两个亿呀,一般根本没人能拒绝。”
“他后来就准备送客让我快滚了,但我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直接用武力威胁他告诉我真相——
对离家出走的你长时间不闻不问的他,为什么突然执意要把你带回来。”
阿克瑟冲露西坏笑一下,“你想知道答案吗?”
露西愣了一下,随即急切地抓住阿克瑟的手臂:“快告诉我!”
“他为了公司的生意,准备搞商业联姻,把你嫁给朱鲁奈尔家的长子。”阿克瑟说。
“商业联姻?”露西的手骤然收紧,冷笑一声,“他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
“别担心。”阿克瑟双臂张开,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机智如我当场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应答。”
露西瞪大眼睛,急切地问:“什么绝妙的应答?”
“我说。”阿克瑟的嘴唇轻启,在露西好奇的目光中,慢慢地、几乎是逐字吐出,“你已经和我上过床了。”
露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猛地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阿克瑟耸耸肩,狡黠一笑:“这样他就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
露西羞恼地跺脚,嘴上喊着“你这个混蛋!”,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感激。
阿克瑟双手插兜:“精心策划的商业联姻就这样破产了,他这会找你估计也是为了此事。
那天我说这话的时候,他就气急败坏地拿桌子上的东西砸我,全然不顾我有着完全碾压他的实力。你也做好被你父亲痛骂一顿的准备吧。”
露西闭眼深吸一口气,随即猛然睁开,脸上写满了决心:“我早就不是那个任他摆布的小女孩了。”
她转身走向书房,裙摆划出优雅的弧度:“阿克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今天我就是来和他做个了断的!”
一段时间后,撕破了连衣裙、露出内衣的露西缓缓走出来,冲阿克瑟轻轻一眨眼:“搞定了,我已经和他表明过我的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