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天也一如往常。
从楼下的早餐店只买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就已经能浅浅算作早餐了。
包子很快就吃完了，但因为豆浆实在是太烫，所以一直到唐府，仍然留有半杯。
“叔叔。”
进到了唐汐的房间，对于手上仍留有半杯豆浆的我，少女流露出惊诧的目光。
“要喝吗？”
我好心的问道，但随之而来的只有冰冷的视线。果然是我想多了。
“叔叔没有丝毫作为老师的自觉吗？”
少女对于我的不修边幅致以纯粹的鄙视。她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烦躁地敲打着。
这么多天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其实我也不太怎么想去理会，我和她只是合作关系而已。
我是寄生虫，同时也是她的挡箭牌。
“叔叔是很好的操控对象，可以避免掉很多更麻烦的大人。”
被这么说了。
好吧，双赢双赢……这样想，应该就行吧。
照例结束了一上午的课程，按理来说下午还有课，所以我打算先回家吃个饭，却在临走时被唐汐叫住了：
“叔叔，下午的话有时间吗？”
一直白嫩的手掌按住了我欲要收起的课本，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
抬头，一张只要不说话就很可爱的脸映入了眼帘，然而双颊略显的粉红已经将少女的平静出卖。
“嗯，下午有课。”
以为对方在问下午的安排，所以简短的回答了。
“不是这个。”
“那是？”
我的疑问使少女沉默了很久，良久才从小嘴里抛出了下一句：
“下午，带我出去。”
“……自己不能出去吗。”
“家里人不允许……不会允许的。”
家里人不允许外出？这么奇怪的家教吗？
“那就不出去好了吧，你爸妈我又得罪不起。”
当我说出“爸妈”的时候，唐汐的面部表情有了轻微的变化。接着，少女的愠怒便通过语气直观地表现出来：
“叔叔不应该更听我的话吗。”
确实，毕竟更大的把柄在她身上。她说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用这个把柄来威胁我咯。
“……还是算了。”
然而，在略微挣扎后，唐汐便自顾自地放弃了这样的做法。
她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之后就放任我离开了。
………
“唐小姐不见了？”
下午我来时，从唐家里的保姆听到了敲诈我不成的富家小姐擅自逃出深闺的消息。
保姆璐霞不好意思地向我解释，并委婉地取消了下午的授课，以表歉意，下午的课时依然会计费。
大户人家真是慷慨。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想愉快地转身就走，却在离开前突然嘴贱来了一句：
“离家出走多半是孩子赌气吧，过一会儿知错了自己就能回来。”
“这并不是赌不赌气的问题……”
保姆摇了摇头，把我拉住了。
好，完蛋。被迫留下来寒暄了。
“小姐她其实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心理疾病？”
“从前年小姐生父生母遭遇不幸开始，小姐就很恐惧外出了。”
保姆露出了浓浓的担忧神情：
“多半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所以有着必须要出去的理由。”
“这样啊。”
随意地附和着，害怕外出……希望路上别出什么事情才好，不然的话中介费是赚不回来的。
“所以可以拜托牧先生吗，虽然夫人已经派人去找了。但是，说不定牧先生知道小姐出去的理由。”
被这样拜托了。
实际上我不知道哦。
宛若游魂地飘荡在回家的路上，我思考着与保姆的对话。
生父母双亡，所以说是收养吧。
然后呢，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其实我也不知道啊。
回忆起迄今为止的相处，本质上也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只要在一起待一段时间就好，唐汐很聪明，我细心准备的教案通通成了废纸。
重要的事情是怎样的呢。
想这些干什么。
我拍了拍脑袋，将多余的想法排出脑海，必须去做的事情，我也同样有。
…
…
…
白色是死亡的气息，不论是医院的墙壁，还是妹妹脸上的惨白。
将一笔对我来说是巨额的现金打入了医院的账户后，我就马不停蹄地往妹妹的病房赶。
宛若昙花的女孩一个人坐在病床上面，瘦弱的身子使得偌大的病床比起没人时更显空荡。
此时的她正翘眼看着越来越远的残阳，手里的画笔似乎在画着些什么。
她望向窗外的模样，不禁与第一次遇见唐汐时的身影重合。
听到我的推门声，她惊喜地回过头。
“哥哥！”
可爱的声音使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
“要快点好起来呢。”
握住她那几乎没有肉感的手，我安慰着说出了谎言。
就算是医生也建议放弃治疗，继续挣扎下去，虽然生命得以延长，痛苦的时间却也相同的增长了。
“嗯，已经比昨天更有力气了！”
妹妹无忧无虑地笑着，同时可爱地弯起了手臂，似乎想要凸显那并不存在的肌肉。
“多吃肉和菜的话，才能长肉啦。”
“这个牧离知道哦。”
看着妹妹那充满生机的笑容，我感到欣慰。
因为牧离她自己选择了想要活下去，所以自然要支持她吧。
“对了，哥哥。”
牧离拿出了刚刚画出来的画，是夕阳的街道，画的潦草，完全是小孩子涂鸦的手笔。
“等牧离身体好起来了，要给哥哥的小说画插画～”
“实际上呢，已经在跟编辑谈这件事了哦。”
“真的吗？！”
妹妹发出了惊喜的叫声，因为我的谎言而高兴。
我不是什么小说家，也写不出来好的文字，只是为了配合妹妹的理想而虚拟的身份。
“到时候，就是无敌的兄妹双人组了。”
继续编造了谎言，因为知道妹妹活不过这个小房间，所以变得无所顾忌了。
而牧离，却能因为我的谎言，将她的理想延伸到更远的地方，去憧憬更多的可能性。
“到那一天，爸爸妈妈也会开心吧。”
预定的感伤情节，话说回来，确实到他们的忌日了。
“会的。”
我静静地说出了这句话，之后接过了牧离递过来的，用孩子的手画着的温馨的全家福。
每年的这一天，我都要将牧离的全家福烧给他们看。
“嗯～”
牧离再一次的露出了笑容，说起来，在我的记忆里，牧离总是在笑。
“对了，哥哥，不要动哦！”
牧离开心的声音传来，啊啊，到了每次必有的速写环节了。
每次我的到来，妹妹总会画一幅画，墙边已经有厚厚一摞。
但是每次想看时都会被妹妹训斥，然后被叮嘱出院后才能给哥哥看。
“因为现在还很害羞，但是等牧离好起来后，已经成为了成熟的大人不会感到羞耻的话，就给哥哥看哦。”
这是牧离的原话，她此刻又完成了一张我的“速写”，然后拿起水笔，写着些什么。
每次画完，她都要留一句话。
然后一个人嘿咻嘿咻地挪到了堆垒着画的角落，将画放在了最上层。
这时，我也差不多要离开了。
再次调笑了几句后，我走出了房门，脑袋里又重复着我思考过无数次的画面。
等到牧离怀抱理想死去的那天，我也就只剩那些画了，希望是可以让我开心的内容。
虽然到时候肯定会哭就是了。
看完了这些画后，我就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