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的夜空被怒吼与惨叫声撕裂,原本宁静的多姆雷米顿时成了一片地狱般的战场。
敌人杀入了村中。
盔甲撞击的金属声、兵刃切割血肉的声响、村民临死的悲鸣混杂成一首恶梦的交响曲。火光在夜色中疯狂跳跃,将一张张惊恐、绝望、狰狞的脸孔照得如恶鬼附体。
这不是什么普通的掠夺。
这是一场屠杀。
村民们人数比对方多,虽然奋力反抗,但装备简陋,毫无战阵经验。敌人却动作一致、杀伐果决,一举一动间散发出训练有素的军纪与杀气。血液很快染红了地面,鲜红的河流在泥地上蜿蜒扩散。
贞德也陷入了混战之中。她握着匕首,手臂发颤,但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冷静……看准敌人……下手要快……」脑中像有个声音在提醒。
一名敌人猛冲而至,剑尖直指她喉头。
而她,竟像早已预知了对方的出手方向,身体本能地侧身闪过,反手一刺,短匕首狠狠扎进对方的腋下缝隙——
血花喷溅在她脸上,滚烫如火。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杀人。
但她没有时间停下。
这一刻,她终于真正理解了那股潜藏在体内的东西──
战场直觉。
她能捕捉敌人的呼吸变化、脚步节奏、剑锋角度。眼前每一个挥剑、突刺、翻滚的动作在她眼中都变得「可预测」,彷佛时间放缓,世界变得透明。
让·卢梅尔在她身侧怒吼着砸翻一人,而更多村民也鼓起勇气,拼死反抗。怒火像瘟疫般蔓延,转眼村口成为一座血腥修罗场。
但就在此时,她听见一道熟悉的怒吼。
「小雅克!」
她猛然转头,只见次兄小雅克正与一名敌兵撕打,脸上满是泥与血。
然而下一瞬,那个光头队长现身了——
他的剑,如狼似虎,一击震飞了小雅克手中木棍。小雅克踉跄倒地,刚想爬起,却被光头一脚踢翻。
贞德狂奔过去,声音撕裂喉咙:「不要——!」
但为时已晚。
钢铁长剑无情地落下,将小雅克的胸膛划开一道血口。弟弟的瞳孔猛然放大,还未能发出声音,鲜血便涌出喉咙。
那一刻,贞德的世界崩塌了。
「不!!」
她扑上去,但迎面却是一道挥来的剑光。
父亲雅克·达尔克挡在她面前——
「妳别过来!」他怒吼,举棍硬挡!
金属撞击声震耳欲聋。
光头头子冷笑一声,一记膝击砸中雅克的腹部,再一剑刺入他的小腹。
「爸!!!」贞德尖叫,声音变了调。
雅克倒下,鲜血如泉涌出,他挣扎着转头,嘴唇轻动,彷佛想说什么,但很快,身体便不再动弹。
天地失声,万物死寂。
贞德跪在血泊中,双眼失焦,双手颤抖。
父亲的脸,弟弟的脸,彷佛一瞬间化作了地狱火焰中扭曲的遗像。
光头男人站在血泊前,咧嘴露出牙齿。
「这就是反抗的下场。」
贞德缓缓站起,血沾满了脸颊,双眼空洞。
「我会杀了你。」
她声音低沉、平静,却如同寒冬中裂冰一声。
光头男人微微一愣,随即大笑:「就凭妳?小姑娘,别开——」
话没说完,他猛地察觉不对。
女孩动了。
如闪电,如野兽,如死亡本身。
她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她的杀意,比任何士兵都冷。
匕首疾刺、闪转、下蹲、翻身,动作流畅到几乎不是人类的直觉,而是一种……**的本能。
队长不得不拔剑迎战。
两人短暂交锋,火星四溅——竟然不分上下。
「……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光头脸色首次变了。
他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是勃艮第的队长,见过无数血战。但从未见过一个乡下小丫头有这样的战斗直觉与杀气。
这不像学来的。
而像是——
与生具来的野兽本能。
他下意识向后跃退,不愿再贸然近身。
贞德没有追击。她站在原地,满脸是血,呼吸平稳,双目如火。
她身后,是无数受伤、倒下、却仍死死握着武器的村民。
战斗仍在继续。
但在那一瞬,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场战争,已不只是为了自保。
而是为了——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