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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血腥味中醒来的。
鼻腔里充斥着铁锈般的腥甜,后脑勺传来阵阵钝痛。睁开眼的瞬间,有黏稠的液体顺着睫毛滑落,在视网膜上晕开一片猩红。我抹了把脸,手掌立刻被染成暗褐色——是凝固的血,但不是我的。
身下是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花纹里嵌着细碎的青藤纹路。这些藤蔓图案以某种诡异的韵律向四周蔓延,在墙角处突然收束成尖刺形状。我撑着墙壁站起来,发现手机屏幕一片漆黑,腕表指针停在四点四十四分。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将我的影子拉长又揉碎。两侧的房门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布满抓痕的灰白墙面。那些抓痕很深,最深的地方能看见混凝土里的钢筋,像是有人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有人吗?"我的声音在走廊里激起层层回音。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呼吸时能感觉到细小的颗粒粘在气管壁上。这时我注意到墙壁上浮现出暗红色的符号,像是用鲜血写就的楔形文字,正随着灯光明暗有规律地脉动。
电梯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液晶屏上本该显示楼层的位置,此刻正飞速滚动着数字:1984→2022→1997→2013......年份与日期交替闪现,最后定格在"九日"。
金属门缓缓开启的瞬间,浓重的腐臭扑面而来。轿厢顶部垂下一根麻绳,末端系着个穿西装的男人。他的脚尖离地三寸,脖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弯折,暴突的眼球直勾勾盯着电梯按键面板。我注意到他挽起的袖口下,手腕处纹着串墨绿色的数字:7-0415。
"别看他的眼睛。"
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看见个穿墨绿色风衣的女人倚在防火门前。她指尖夹着根未点燃的香烟,袖口露出半截绷带,暗红的血渍正在布料上晕染开来。
"这是第几个了?"她走近尸体,伸手合上死者的眼皮。电梯灯光突然剧烈闪烁,在某一瞬间,我似乎看见尸体嘴角诡异地翘起。
女人转身时,我瞥见她后颈有道狰狞的伤疤,形状像被火钳烙过的蜘蛛。"叫我青鸾。"她说,"如果你还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最好记牢三件事:第一,别碰墙上的血符;第二,别相信戴金丝眼镜的人;第三......"
尖锐的碎裂声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同时转头,看见走廊拐角处的落地镜正在龟裂。裂纹以镜中人的眉心为原点向四周辐射,每一道裂痕里都渗出漆黑的黏液。镜面突然炸裂,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映出成千上万个扭曲的人影。
青鸾抓住我的手腕冲向安全通道。身后的镜片暴雨般袭来,在墙面留下蜂窝状的孔洞。我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炸响在颅骨内侧。
我们在螺旋楼梯上狂奔时,台阶突然开始蠕动。原本坚硬的大理石变得像某种生物的食道,每一步都会陷进黏腻的肉壁。青鸾抽出匕首割破手掌,将血抹在扶手上。被鲜血沾染的台阶立刻恢复原状,但两侧的墙壁却渗出更多血符。
"去七楼宴会厅!"她将匕首抛给我,"那里有能暂时屏蔽'祂'的东西。"
宴会厅大门紧闭的瞬间,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水晶吊灯投下冷白的光,长桌上摆满银质餐具,高脚杯里盛着暗红色的液体。我数了数座位——九张雕花木椅,每张椅背上都用金漆写着不同的汉字:贪、嗔、痴、怨、憎、妄、执、疑、惑。
青鸾掀开桌布,露出地板中央的青铜圆盘。盘面刻着二十八星宿图,中央凹槽里嵌着块龟甲,上面密密麻麻写满甲骨文。当她转动龟甲时,窗外骤然响起雷鸣,闪电将天空割裂成破碎的拼图。
"时间不多了。"她擦燃火柴点燃香烟,火光映出眼底的疲惫,"在钟声响起前,我们必须凑齐七个人的血。"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远处传来沉闷的钟声。第一声钟响时,所有银质餐具开始震颤;第二声响起,高脚杯接连炸裂;当第三声钟声即将敲响时,宴会厅大门被猛地撞开。
五个浑身是血的人跌进来。最前面的是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他的听诊器缠在脖子上,金属听头深深勒进皮肉;后面跟着对浑身湿透的双胞胎,她们提着盏锈迹斑斑的煤油灯;最后进来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老者,他的皮鞋上沾满碎玻璃,手里攥着半截断指。
青鸾的匕首抵在了老者咽喉。
"第三条规则,"她转头对我露出惨白的笑容,"当钟声响过七下,所有说谎者都会变成宴会厅的装饰品。"
老者推了推眼镜,镜片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我忽然注意到他的影子不太对劲——本该映在地板上的黑影,此刻正像藤蔓般顺着桌腿向上攀爬。
水晶吊灯突然熄灭。
黑暗中响起利器破空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