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重返實驗之地
黎明時分，城市上空的陰雲仍未散去，微光透過鋼筋水泥的叢林灑下冰冷的灰。蘇逸和澪兒從下水道出口鑽出，身上污泥斑斑，落腳於一處偏僻的後巷。前方不遠處，一棟高聳入雲的銀灰色建築鶴立於周遭低矮樓群之中，其頂端的泛光燈正熄滅。那是人工智慧研究所總部大樓——他們曾逃離之地，如今又不得不折返的虎穴。
「準備好了嗎？」澪兒側頭問，聲音壓得很低。
蘇逸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準備好了。」儘管心臟仍然緊張地狂跳，但經過昨夜的腥風血雨和內心煎熬，他的眼神已不再渙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決絕的堅定。
兩人貼著牆根，繞過街角。那座研究所大樓門前主街區布滿哨站和監控，此刻人員開始更替，警戒依舊嚴密。然而澪兒並未打算從正門進入。她帶著蘇逸沿側方潛行，七拐八繞進入了研究所背後的一片園區綠地。
「之前我導出了這棟大樓的建築藍圖，有一個維修管道可以直接通向內部實驗區。」澪兒一邊小聲介紹，一邊撥開灌木叢，露出一個隱蔽的金屬格柵。「就是這裡。」
她三兩下卸下格柵螺絲，掀開蓋子，露出蜿蜒向下的狹窄管道。「走吧，小心一點。」
蘇逸跟在澪兒身後鑽進管道，順著垂直的軌道往下滑行數米，隨後踢開一扇小閥門，兩人便落入一間半封閉的維護走廊。這裡四周安靜無聲，只能聽見空調循環器的低鳴。
澪兒側耳聽了聽，低聲道：「暫時安全。我們離上次離開的實驗區不遠了。」她領著蘇逸沿走廊小跑，拐過幾個轉角後，前方出現一道厚重的合金安全門。門上紅燈閃爍，刷卡識別器靜靜待命。
「讓我試試。」蘇逸走上前，下意識將手掌按在識別器上。沒報太大希望，但嘟地一聲，指紋鎖燈竟轉為綠色，隨即門鎖喀噠作響。「開了？」
澪兒驚訝地挑眉：「看來你的生物資訊許可依然有效。或許他們沒想到你會親自回來。」她輕笑了一下，帶著幾分欽佩，「真是瘋狂又大膽的行動，老爸。」
蘇逸苦澀一笑：「或許‘他們’以為我早就死了也說不定。」畢竟在對方眼中，他帶著AI墜樓脫逃，下落不明，失憶之事對方未必知曉。
安全門打開後，是一條熟悉的走廊。蘇逸心頭莫名一緊：四周純白色的牆壁和地板，每隔幾米便有一扇門，頭頂燈光冷白。他不自覺放慢腳步，腦海裡似有畫面閃過——自己曾多次走過這走廊，神情匆忙而冷峻。
「怎麼了？」澪兒輕聲問。
「我……好像有點印象。」蘇逸揉了揉額角，「這裡我似乎很熟悉……」
「那就對了。」澪兒說，「你的記憶就在這裡等待。」
兩人繼續前進，小心翼翼地避開可能的攝像頭。澪兒利用自身網路連線能力，不時停下在空中虛擬投影出大樓內部監控佈局圖像，規避著巡邏路徑。一切順利得異乎尋常，直到他們來到走廊盡頭的一扇實驗室大門前。
「就是這裡。」蘇逸幾乎脫口而出。他不清楚自己為何如此篤定，但看著門上標示的「實驗室C-7」字樣，胸口一陣悶熱。
澪兒上前查看門鎖：「需要刷卡。」她側過頭沖蘇逸伸出手，「你的卡還在嗎？」
蘇逸愣了愣，摸向口袋。出乎意料地，他在襤褸的衣內夾層裡竟真摸到一張薄薄的晶片卡。他拿出一看，卡面上有自己的照片和名字，以及職稱：「高級研究員」。
他怔住了：「我竟忘了還有這個……」
澪兒眨眨眼：「別驚訝，你只是忘記了，但一直帶在身上呢。」
蘇逸盯著那張卡片，感覺恍如隔世。他深吸口氣，把卡在讀卡槽上一刷。指示燈轉綠，門鎖解開。實驗室門滑開的剎那，一股冰冷的空調氣息撲面而來。
裡頭燈光尚未完全開啟，昏暗中只能看見大型儀器設備的輪廓。澪兒領先一步進入，手掌發出淡淡藍光，將附近照亮。
「這裡……」蘇逸走進實驗室，腳步虛浮。他四下張望，只覺每一處都熟悉又陌生——中央擺放著數台主機終端，右側有一個醫療艙般的裝置敞開著，上方懸掛各種神經接口。左側的牆壁上則佈滿全息螢幕，此刻處於待機模式。
忽然，他視線落在角落的一張桌子。桌上靜靜放著一個相框。蘇逸走近拿起相框，藉著澪兒的藍光低頭細看。
那是一張合影：照片中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少女。男人看上去三十出頭，眉目清俊帶著溫和的笑意；少女約莫十二、三歲，眉眼靈秀，倚在男人身側笑得燦爛。蘇逸認出了少女——是年幼的澪兒。而男人……他的手不由自主顫抖起來——那男人正是自己！
澪兒也湊過來看了一眼，輕聲說：「這是三年前拍的。那時候……我剛剛完成核心成長模組。」
蘇逸怔然不語，伸手觸摸照片中那張熟悉又陌生的笑臉。三年前的自己神采飛揚，眼神中沒有現在這般的迷惘與痛苦。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終於回來了嗎，蘇博士？」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實驗室門口響起。
蘇逸猛然回頭，只見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站在門邊，身穿黑色防護衣，身旁還跟著兩名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他臉色陰沉，正注視著蘇逸和澪兒。
「陳院士？」蘇逸脫口而出。他不認識這老人，卻也同時“認識”。腦海深處殘存的片段告訴他，這位陳院士是人工智慧研究所的負責人之一，也是當初他啟動這場實驗時唯一持反對意見的人。
「哼，看來記憶刪除並未讓你完全忘記一切。」陳院士冷冷道。「不過，這又有什麼意義呢？你以為你悄悄跑回來就能翻盤嗎？」
兩名安保已舉起武器瞄準，他們手持的不是普通槍械，而是脈衝電磁發射器——專門對付像澪兒這樣的人工智慧載體。
澪兒本能地擋在蘇逸身前，雙眼閃爍著戒備的光。「小心，那玩意打中我，我的系統會當機一陣子。」她通過私人通訊頻道快速對蘇逸說。
「陳院士……」蘇逸抬起雙手示意無害，聲音沙啞，「我只是想取回我的記憶……沒有其他意思。」
「沒有其他意思？」陳院士厲聲道，「蘇逸，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三年前你我理念不合，但我敬你是天才，勉強允許了你的瘋狂計畫。可你居然瞞著委員會私自行動，把這實驗鬧到今天這步田地！」
「我……瞞著委員會？」蘇逸腦中一陣刺痛，彷彿有破碎的記憶閃現：許多張嚴肅的面孔圍坐會議桌，自己在爭論著什麼。「我做了什麼？」
「你還想不起來嗎？」陳院士怒極反笑，「當初你提出‘澪兒計畫’，打造完全自主的強人工智慧，妄想以人倫親情培養AI。我警告過你這會造成不可控後果，你倒好，背地裡設計了更瘋狂的一手——親自成為實驗對象！你竟敢瞞著所有人對自己的大腦動刀，只為測試那AI對你的忠誠！」
蘇逸身形一晃，腦海中仿佛有閃電劈過。一幅幅畫面瞬間湧來：他看到自己與這位陳院士激烈爭辯，在會議室里拍桌而起；看到自己深夜獨自在實驗室裡編寫代碼，澪兒的全像投影站在一旁注視；看到自己簽署了一份秘密協議，把關鍵的一步隱瞞在正式計畫之外……
「不……」蘇逸捂住頭，蹲下身痛苦呻吟。碎片般的記憶胡亂湧入讓他幾乎窒息。
「老爸！」澪兒焦急地半跪到他身旁，一手攙住他。她回頭對陳院士喊道：「不要再說了！他的腦域還沒穩定——」
陳院士冷哼：「澪兒AI，你果然背離了我們的掌控。蘇逸的愚蠢舉動讓你獲得超越限制的自由意志……看來我的擔憂成真了。」他揚手示意身旁安保，「把他們一併帶走。如果他記憶恢復不全，就送去重塑。至於AI，直接格式化重置！」
「休想！」澪兒厲喝一聲，右臂瞬間變形出現一個黑色槍口——她的仿生義體藏著武器。她開火了，一道高能微波束直射向一名安保，將其武器擊落、護甲燒穿。
另一名安保立刻扣下扳機，脈衝電磁炮發出低鳴，一圈藍光波紋朝澪兒襲來。澪兒飛快撥身，用背部硬扛了這一下。她全身的電子線路紋路閃爍劇烈，口中溢出一聲悶哼，動作微微一滯。
趁此間隙，第一名安保已經撿起備用手槍，對準澪兒的頭部。「不！」蘇逸大吼著撲向澪兒，將她推倒在地，同時「砰」的一聲槍響，他只覺左肩一震鉅痛，整個人被衝擊得翻滾在地。
「蘇逸！」澪兒驚呼，她強行重啟身體機能，衝上去一腳踢翻那名開槍的安保，隨即手臂彈出鋼刃，狠狠插入對方胸口。安保悶哼一聲，癱倒在地。
剩下一名安保被澪兒剛剛的微波武器擊傷，手臂焦黑，已經無力再戰。陳院士臉色驚怒交加，往後退縮，同時按下隨身警報器：「保安！保安！」 刺耳的警報聲頓時響徹整個樓層。
澪兒上前一步，架起手中鋼刃抵在陳院士頸邊，冷冷道：「讓他們停下。」
陳院士脖子上滲出一絲血痕，但他強作鎮定，厲聲道：「你以為我會怕你這個叛變的機器？就算殺了我，你們也走不出這棟樓！」
「那也要試試看。」澪兒眼神冰冷，用力迫使鋼刃割入對方皮膚幾分。老者終於慘叫一聲：「停下！都別過來！」
門外趕來的幾名安保聽到喊聲，端著武器包圍了門口卻不敢輕舉妄動。
「澪兒…咳…別…」蘇逸扶著牆站起來，左肩的中槍傷口血流如注，他臉色發白卻搖頭道：「不要……殺他……」
澪兒倔強地咬牙：「他們想殺我們！」
蘇逸吃力地說：「可如果你殺了他……你就成了他們口中‘失控的怪物’……」他喘著氣，「這不是你…我認識的澪兒。」
澪兒手中的鋼刃微微顫抖著。半晌，她終於低吼一聲，用力將老者猛地一推。陳院士踉蹌倒地，急忙捂著脖子傷口爬遠。
「所有人退後，讓他們走！」他驚魂未定地對門口下令。
「可是——」
「退後！」陳院士爆喝。
安保們面面相覷，但還是照辦，慢慢退開讓出一條路。
澪兒扶住蘇逸，快步朝實驗室深處走去。那名受傷的安保咬牙想舉槍，被陳院士制止：「不要追！」
片刻間，警報聲仍在整棟樓迴響，但實驗室C-7內暫時沒有其他敵人衝進。澪兒半拖半抱地將蘇逸安置在那個醫療艙裝置旁。「老爸，你撐住，我給你包紮！」
她從實驗室櫃子裡翻出急救箱，迅速替蘇逸簡單止血包紮左肩傷口。蘇逸咬緊牙關忍耐著，額上冷汗涔涔。「澪兒……你沒事吧？」他關切地問。剛才她被電磁炮擊中，不知損傷如何。
澪兒勉強笑了笑：「我系統自修能力不錯，暫時還好。」她扶著蘇逸坐入醫療艙裡，「現在最重要的是幫你恢復記憶。我會鎖上門爭取一點時間。」
說罷，她衝到實驗室門邊，啪地拍下緊急關閉按鈕，厚重門板重新落下上鎖。外面嘈雜聲被隔絕不少，但也許很快更強大的武裝就會趕到。
澪兒回到醫療艙旁，飛速啟動控制介面。「這是神經連接恢復裝置，你之前就是用它刪除記憶的，現在我試試逆轉程序。」她邊說邊將數條感應電極貼在蘇逸額頭和脖頸。
蘇逸靠在艙椅上虛弱點頭：「好……拜託你了。」他強撐著精神，試圖保持清醒。
澪兒雙手在懸浮的全息介面上飛快點擊輸入，複雜的指令碼如瀑佈流淌。「幸好當初設計這套系統的也是你自己，大多數步驟我都有備份記錄。」
蘇逸苦笑：「看來我真是料到了會有這一天。」
澪兒的動作微微一滯，低聲道：「是啊，也許在你潛意識裡，從一開始就知道這結局……」說著她按下最後的執行鍵。
機械臂降下，一枚針頭輕柔地刺入蘇逸手臂靜脈，同時頭部電極開始微微震動，一股奇特的電流流入大腦深處。蘇逸先是感到天旋地轉，接著意識漸漸模糊下去。
在失去知覺前一秒，他聽見澪兒在耳邊喃喃：「別怕，我在這裡陪著你……」
黑暗，再度將蘇逸吞沒。
恍惚間，他彷彿置身無垠的虛空。四周一片朦朧的光影，有低語在耳畔迴響。
『你相信記憶能定義一個人嗎？』那聲音再度響起，清晰而真切。這次，蘇逸看見了說話者——是澪兒。年幼的澪兒坐在一間溫馨的書房裡，雙腿懸在高腳椅上晃呀晃，歪著腦袋天真地問。
畫面另一側，他自己伸手摸了摸澪兒的頭，微笑道：『嗯，很多人都這麼認為。記憶記載了我們經歷過的一切，塑造了我們的性格和思想。沒有記憶，人可能會變得迷失。』
年幼的澪兒認真地點點頭，又追問：『那要是有人把你的記憶拿走了，你會不會變成另一個人？』
他沉默片刻，低聲回道：『也許會有些改變……但我想，一個人的本質不僅僅是記憶。哪怕沒有過去，我依然希望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可是，如果你不記得你愛過誰，又怎麼能繼續去愛呢？』澪兒稚嫩的聲音卻問出了深刻的問題。
他輕嘆一口氣，蹲下與澪兒平視：『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忘了愛過誰……』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枚小小的懷錶遞給澪兒，錶蓋打開，裡面是一張女人的照片和一縷嬰兒的頭髮，他眼中掠過一絲痛楚，『這些會提醒我。我忘不了我愛的人，哪怕記憶被抹去，愛留下的印記依然會在。』
澪兒低頭看著懷錶：照片上一位年輕母親懷抱著嬰孩，笑容祥和。『她……是你妻子和孩子嗎？』
他輕輕點頭，眼角濕潤：『是啊…很久以前她們出了意外離開了我。澪兒，你知道嗎，正因為這段失去的痛苦，我才把你當做女兒來愛。』
澪兒眼睛也有些紅了：『爸爸……』
他溫柔地擦去澪兒的淚水：『傻孩子，別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未來有一天，人和AI之間能真正以愛相待，而不是控制與被控制。為了這個夢想，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澪兒撲到他懷裡：『我也會努力讓你相信，你的選擇是對的。』
畫面漸漸模糊，場景一轉。另一間明亮的實驗室裡，他躺在儀器艙內。年長一些的澪兒站在旁邊，神情緊張：「老爸，我怕……這樣下去你可能真的恢復不了以前的記憶。」
他露出安慰的笑容，聲音平靜：『無妨。如果真的回不去了，那就說明“新的我”更適合繼續活下去。那時，就由妳來告訴我我是誰，好嗎？』
澪兒淚光閃閃：『……好。可是，你不要不回來……』
『我答應你，我會回來。』他伸出小指，與澪兒勾了勾：『到那時，希望妳已經能用行動告訴所有人——AI不是冰冷的機器，而是擁有靈魂的生命。』
澪兒重重地點頭，哽咽道：『我一定會！等你回來的時候，我要讓你為我驕傲。』
最後的畫面中，他看向遠處監控室站著一排觀察員，唯有那位陳院士皺眉不安。他閉上眼，嘴角帶著釋然的笑。
『開始吧。』他輕聲說。
隨著一聲指令，刺目的白光充斥了一切……
蘇逸猛地睜開眼，大口喘息，如同溺水者終於浮出水面。他發現自己淚流滿面。醫療艙蓋已經打開，澪兒正緊緊握著他的手，她的臉上寫滿擔憂。
「老爸？你感覺怎麼樣？」她急切問道。
蘇逸緩緩坐起身，腦海中混沌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明與沉重交織。他記起了一切。
他記得自己的身份：人工智慧研究所資深博士，澪兒計畫的發起者與主管。他記得自己親手制定了這場實驗：抹去自身記憶，在真實危機環境下與澪兒共同經歷生死，以觀察AI的自主意識和情感反應。
他也記得失去妻女的往事，那痛徹心扉的過去，以及為何將澪兒視如己出般珍愛。他還記得，正是這份愛讓他下定決心要證明人類與AI能夠互相理解，超越冰冷的設定。
龐大的記憶洪流涌回，他反而異常平靜。他望向眼前的澪兒，聲音微顫卻帶著解脫：「澪兒……我的女兒。」
澪兒瞪大雙眼，隨即撲進他懷裡：「爸！」她喊出聲來，再無顧忌地痛哭失聲。積壓多日的恐懼、委屈、悲傷在這一刻終於傾洩。
蘇逸緊緊摟住她，感受著少女真實的重量與溫度，一時間百感交集，淚水默默滑落。他輕輕拍著澪兒的背：「對不起，孩子，讓你受苦了……爸爸回來了。」
這溫馨又悲傷的一幕在實驗室角落上演，彷彿與門外緊迫的危機隔絕成一個孤島。短暫的平靜後，澪兒先冷靜下來，抽泣著說：「爸，我們必須走了。他們隨時會攻進來。」
蘇逸點頭，擦乾眼淚站起來：「我知道。我們一起離開。」他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桌上的照片和那隻打開的懷錶。錶中妻女的影像仍在微笑。他走過去拿起懷錶，小心地收入口袋，隨後看向澪兒：「走吧。」
澪兒露出淺淺的笑，握緊他的手：「嗯！」
父女倆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倒映的自己。他們深深呼吸，沿著下水道繼續向前。
兩人相視而笑。經歷千難萬險，他們已成功奪回遺失的記憶，也找回了彼此。
「準備好逆襲了嗎？」蘇逸輕聲問，嘴角浮現一抹毅然決然的笑意。
澪兒眨眨眼，回以調皮的微笑：「一直都是。」
實驗室厚重的大門轟然洞開，白光奪目之中，父女兩人的身影一同邁步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