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在耗尽最后一丝魔力后，我结束了今天的训练。
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着身体，全身的关节发出疲惫的“咔咔”声。
酒馆里，斯黛拉安静地坐在我附近，莉莉姐正在准备晚餐，而老板坐在地上正穿戴起那套尘封已久的铠甲。
“老板，你这是要做什么？”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好奇地问道。
老板系紧胸甲的皮带，金属扣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头也不抬地回答：“和骑士团的人去巡逻，防止食尸鬼夜间出来害人。小镇范围太大，他们人手又不足。”说完拿起桌上的佩剑。
“那岂不是很危险，万一遇到……”我余光瞥见莉莉姐走过来，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老板终于抬起头看着我，“危险来临，我这种老家伙不上，难道让你们这些小孩子上吗？”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
穿上铠甲的老板仿佛变了个人，褪去了酒馆老板的温和，显露出年轻的冒险者一样的锋芒。
莉莉姐上前递给老板一包干粮，眼中充满担忧。
老板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个子都快超过我了，时间还真快啊。不过，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有团长在，这几天一定能解决。”
我下意识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老板也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莉莉姐和斯黛拉的。”
“真是可靠。”老板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拜托你了。”随后给我们三颗信号弹。
“听着，孩子们，你们晚上都别回自己房间，在酒馆里打个地铺，把门堵好，夜里巡逻人会来确认你们的安全。记住，谁敲门都不要开，真正的巡逻的人不会进来……”
罗尔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连罗尔自己都有些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直到广场集合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才打断了罗尔的话。
老板离开后，我们合力将沉重的橡木桌推到门前，桌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在吧台旁清出一片空地，铺上厚厚的毯子，拿来被子……
晚饭后，我们坐在一起，让斯黛拉先躺下休息，我和莉莉姐则背靠背坐着守夜，手中的武器始终不曾离手。
夜晚完全降临，小镇依旧和平常一样灯火通明。
几十号人聚集在小镇中央的广场上，他们有的铠甲已经不合身，有的武器明显多年未用，但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带着相似的决绝。
骑士和冒险者总共三百多人被分为三班：白班、夜班和全天待命的预备班。
即便增加了夜班人员，但百余人要完全覆盖小镇的每个角落仍是巨大的挑战，更别提晚上更加危险，于是像罗尔这样还有战斗力的退役冒险者和骑士们自发组成了支援队伍。
考虑到他们的实力，奥拉斯团长将他们安排在白天已经搜查过，且相对来说更安全的居民区巡逻。
在清点完人数后，两人一组开始分配巡逻区域。
罗尔扫过人群，看到了分给自己的搭档，挥手和对方打招呼，当看到对方的样貌，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久不见了，阿德曼。”罗尔的声音有些发紧。
“你也是。”
一位身材瘦削的退役骑士，只穿着锈迹斑斑的胸甲，腰间佩剑的皮带上满是磨损的痕迹。当他转过身来，灯光照亮了他左脸大片的烧伤疤痕，那些皱褶的皮肤像融化的蜡一般固在那里。
如果不是这个特殊时刻，罗尔真想和他好好叙叙旧。
但现在，他只能咽下所有想说的话，率先迈开步子：“走吧，巡逻去。”
阿德曼却快步超过他：“没人比骑士团更了解小镇，我在前面带路。”
罗尔一个箭步反超：“万一遇到食尸鬼，冒险者的应对方式更有效。”
“你都退役二十多年了。”阿德曼再次领先，铠甲随着步伐发出规律的咔嗒声，“而我从未停止训练。况且现在只是搜查阶段。”
罗尔拉住阿德曼的胳膊，“小镇里有些地方改变了……你那么久没有……”
阿德曼胳膊发力不肯退让，“街道还是那个街道，我可不想被一个待在酒馆几十年的人这么说。”
两人就这样在空荡的街道上较劲般地交替领先，直到阿德曼再次领先后突然伸手按住罗尔肩膀,“别忘了，你家里好有莉莉娅在，你总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吧。”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罗尔的心脏，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他沉默地退后一步，让阿德曼走在了前面。
两人一圈又一圈的巡逻，持续到凌晨。
街道寂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响，两人挨家挨户透过窗户确认房间里的居民是否安全。
罗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阿德曼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就在这时，阿德曼突然用胳膊肘轻碰罗尔，示意看前面两家店铺之间一个凹进去的U形空地。
“罗尔。”阿德曼压低声音，“我们上次巡逻时，那里就摆了五个箱子吗？”
在微弱的光线下，罗尔眯起眼睛：“我记得是四个。”
阿德曼点了点头：“我也记得是四个。”
两人默契地没有立即上前查看，而是继续用手中的提灯照向前方。
罗尔放慢了脚步，悄悄取下信号弹的盖子，将其别在腰间最顺手的位置，准备随时发射。
阿德曼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前进，来到那片空地前，继续不紧不慢的走，
当阿德曼前脚离开那片空地，罗尔后脚刚进入，突然举起提灯，用光线照向箱子。
灯光与黑暗在空地上划出清晰的分界线，就在这刹那，已经走过去的阿德曼猛然回身，在黑暗中长剑如闪电般刺向木箱，罗尔几乎同时出手，两把剑一左一右刺穿了箱体。
得手后，两人立刻后退，躲在两侧墙后。
空的？
剑刃传来的触感告诉他们，箱子里什么都没有。
两人从墙后露出半张脸小心观察，确认没有食尸鬼后，小心翼翼的从墙后走出来。
阿德曼上前移开箱子，里面果然是空的，借着灯光蹲下身子检查。
罗尔收回信号弹，捡起提灯，手握武器，背对着阿德曼，用灯照向街道，警惕的看向周围。
阿德曼在木屑中发现了一丝暗红的血迹后，顺着墙壁往上看。
突然，一个黑影裹挟着腥风直扑而下。
“快跑，罗尔。”阿德曼的警告刚出口，那道黑影的利爪已经带着破空声横扫而来。
“轰！”
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像断线的风筝般撞破了对面的木门，砸进店铺里。
罗尔只感觉天旋地转，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进眼睛。
在血色的视野中，他拼命呼喊着搭档的名字，恍惚间，这满眼的红色与二十多年前那场大火重叠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