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思考时,奴隶商人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连带着那副金边单镜片都微微晃动。
“a…an…n…na……”他猛地抬头,瞳孔因兴奋而放大,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这两个符号的音节应该连起来读an…na……”
“俺?案?按?暗?安...”
“那?拿?哪?呐?娜...“
他每吐出一个音,语速就加快一分,仿佛在破解某个古老的密码。
“安纳?暗娜?安娜……安娜!是安娜!!”
他突然激动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哎呦喂!瞧我这老糊涂!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诶呀呀!”
我见状大喜,急忙上前一步追问:“难道已经弄清楚这个淫纹的具体信息了吗?”
“嗯,只是……”商人看着我欲言又止,脸上的喜悦消失不见,额头上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手指不安地摩挲着那根蛇头拐杖。
不过是个淫纹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兮兮吗?
尽管我心急如焚,看着他如此纠结的样子,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要喝茶吗?”商人下定了决心,突然停下脚步,声音有些发颤。
“哎?”我一时怔住,随即意识到他接下来是要和我仔细谈论这件事,于是连忙应道:“好,好的。”
听到我的回复后,商人转身打开房门,朝外面喊道:“麻烦准备一壶红茶送来。”
“是,请稍等。”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外传来,这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我更惊讶的是,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明明没有服务人员的。难道是招募了新人?但这种见不得光的买卖,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吗?万一……
“坐,坐,先坐下。”不容我多想,商人就招呼我在那张堆满书籍的小方桌旁坐下。
我们隔着桌子相对而坐,但他依然迟迟不开口,只是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该不会……是想借机讨要报酬吧?毕竟请人帮忙,付出些代价也是应该的。
但我现在穷的叮当响,唯一能让他惦记的,恐怕也只有之前提过的魅魔体液了。
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东西。看来还得拜托斯黛拉……不过直接开口的话,她大概率不会同意......
“打、打扰了。”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单手端着茶具走了进来。
当我看清来人的面容时,不禁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夏、夏露露?你……你已经能走路了?”
正是上次和克鲁鲁一起来时见到的精灵女孩,印象中她还是那般凄惨的模样,如今脸色却红润了许多,不愧是精灵族的恢复力。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茶盘,目光在房间里快速扫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随后露出安心的表情。
“是您啊,”她对着我鞠躬,“又见面了,托您的福,真是感激不尽。”
“与其感谢我,不如感谢商人吧。”我对商人增加了一些好感。“没有他的照顾,你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嗯嗯,那也非常感谢您。”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幸亏有您,我才捡回一条命……”
今天的夏露露穿了一身素雅的连衣裙,受伤的那条腿上装着协助走路的魔导具,空荡荡的衣袖让人看着心疼。
我连忙起身,想要夺过她手中的茶盘。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能站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同时又在心里暗骂商人,居然让一个伤员做这种事。
“不不不,请您坐好,”她急忙后退半步,“这点小事我来就好了。”
“还是我来吧,毕竟你身体不太方便。”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不该提起这个敏感的话题。
果然,精灵少女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慢慢低下头去,但手仍死死抓住茶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只好松手。
“对不起。”我轻声道歉。
“没、没关系的,我不在意的。”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一瘸一拐地走到桌旁,点起脚费力地用单手将茶具一一摆放整齐,动作虽然笨拙却异常认真。
“请慢用。”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缓缓退出了房间。
“很倔强的孩子,是吧。”商人轻声道,目光追随着她离去的背影。
“嗯。”我握紧手中温热的茶杯,点了点头。
本想责备商人几句,但想到夏露露完成工作后那满足的笑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笑容是在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后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人不忍心剥夺。
“这孩子啊,明明身体才刚好一些,就非要做些什么事来证明自己有用,而且一旦开始做事就停不下来。”
“一开始就不让她做不就好了。”我带着埋怨的语气说道。
“是啊,一开始就拒绝就好了。”商人苦笑着摇头,“但是被那样乞求着,实在无法拒绝。”
如果是我的话,恐怕也拒绝不了。
“而且,不觉得那孩子的笑容很温暖吗?”
“嗯,是啊。”我回答。夏露露她很坚强,就像残缺的花蕾,依旧在努力绽放。
“如果我女儿还活着的话,也能露出这样的……”商人突然顿住,摆了摆手,“说远了说远了,还是谈谈你身上淫纹的事吧。”
“好……”
“茶还真热啊,哈。”商人隔着氤氲的热气取下眼镜,我隐约看到他眼角闪烁的泪光。他用丝质手帕仔细擦拭镜片,然后重新戴好,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沉默着,没有出言安慰。在他身上恐怕发生过我所不知道的悲剧,那是我无法感同身受的伤痛。擅自劝人放下过去的痛苦,不过是种傲慢罢了。
“好茶。”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后,商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圆形魔导具,按下中间的开关。一道淡蓝色的球形结界迅速蔓延开来,将我们笼罩其中。
“这是?”我好奇地用指尖轻触结界表面,以触碰点为中心漾开几圈涟漪。
“隔音结界。”商人解释道,面色凝重。
需要这么谨慎?我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商人的习惯而已,小心驶得万年船。”看着商人严肃的表情,我也跟着紧张起来。
“关于淫纹的知识,你知道多少?”商人直视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老老实实地将所知有限的内容全盘托出。
“基本是正确的。”商人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