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雪啊!
神历1013年,11月的寒风卷着鹅毛般的雪片在山林间呼啸,我呼出热气温暖着冻僵的手指。
肩膀上背着只采摘到一半的药筐,确认好方向后,在没过膝盖的积雪中艰难的向山下移动。
好雪!
我再次感概,真的是太幸运了,如果不是这场大雪,怀中盒子里的这株雪兰花就不会这么早开花。
而更幸运的是它没有被其他人发现,不枉我照顾它那么久。
接下来只要去冒险者公会交付委托,丰厚的报酬足够自己度过这个冬天,一想起接下来可以尽情的吃美味的食物,肚子就不争气的发出了声音。
再次对手掌喷出热气,尽管直到现在心中还兴奋不已,但牙齿还是因现实的寒冷而不断打颤。裹紧了身上穿了好几层的衣服,依旧无法抵挡刺骨的寒意侵入每一寸肌肤。
再坚持一会儿,只要坚持回到城里面就好了。
山路已经被积雪覆盖,来时留下的脚印也不见踪影,我凭借着记忆在这白色世界中摸索前行。
走下蜿蜒曲折的山路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平坦的通往城里的大道,还有路旁那百看不厌的南湖。
我精神一振,一深一浅的向湖边最近的石亭挪去。
因雪越来越大,我的双手双脚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继续走的话,我也许会真的会倒在这雪地里。
像我这种无依无靠的冒险者,就算死在路边也不会有人在意,因此我只能更改计划,在石亭里躲避大雪,休息一下暖暖身子。
随着距离的拉近,我注意到最近的石亭旁有人来过的痕迹,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雪兰花。
立刻停下脚步,紧张的心情让我屏住呼吸。
这么恶劣的天气,还有其他人出城吗?
没有着急靠近,而是小心的移动身体,想要观察清楚亭子里面是否有人存在。
万一有其他冒险者在这里,我就必须换个地方,怀中那无比珍贵的药物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
石柱在我眼前慢慢的移开,一道黑色的身影印入我的眼中。
从身体轮廓来看是一位女性,她坐在长椅上,上半身依靠着石柱,闭着双眼。
黑发上落满雪花,却丝毫不能掩盖光泽。
看到这一幕,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比在山中遇到雪兰花幼苗的几率还小的事件是什么,那就是遇到黑发的人,虽然我也是黑发。
要知道,就算是在无比开放的阿哈莱,除了孤儿院的妈妈以外还真没有见到过其他黑发的人。
不过和妈妈那种成熟温柔的气质不同,眼前的人更具有攻击性。
可能是因为有着同一种发色,我还是不由得对她产生一种亲近感,于是我继续上下打量了起来。
她身着黑色铠甲,泛着冷冽的金属光芒一看就知道非常昂贵。
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铠甲吸引,而接下来看到的内容让我不由得流出冷汗。
她那胸甲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边缘结着冰霜,左肩甲凹陷变形,缝隙中能看到凝结的血冰;腰间的护甲缺了一大块,露出里面被血染红又冻结的内衬。
除了这些能一眼看出来的伤势,铠甲上还有这数不清的划痕,新伤和旧伤混合在一起,一时间让我不能分辨出来。
我不由得用手抚摸着我的身体,体内涌上一阵幻痛,仿佛受伤的是我一样。
忍着胃里翻涌的不适感,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然而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任何痕迹。
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再加上我再也抵抗不了寒冷了,开始向石亭里走去。
我的脚一踏入石亭,她立刻睁开眼睛,刷得拔出武器。
那一瞬间,我感到一阵比亭外还要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的目光像是两把出鞘的利剑向我射来,我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寒风带着雪花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吹起她的黑发,但难以吹散她眉宇间的凌厉杀气。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好......”
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杀气而发抖,此时脑海里却不合时宜的响起了妈妈曾经对我的教导。
遇到了陌生人,要有礼貌的打招呼。
尽管害怕,还是哆哆嗦嗦的打了声招呼。
我的发言好像让她感到有些出乎意料,挑起了细眉,随后便把注意力放到了我的发色上。
见她没有攻击的打算,于是我放下交叉在脑袋前用来格挡的手臂,小心的观察她的反应。
她的站姿看似随意,实则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你的头发......染的?”
“不不不......不.....是......。”
我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晃否认,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可怕。
“煌龙人?”
听到我的回答后,这次开口她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不不不是,我是......阿哈莱人。”
“哦。”
嗯?听起来她一下子对我失去了兴趣,难道说我回答错了?于是我继续补充。
“我我我只是一个普通冒险者,来采药的,没有战斗力,请不要杀我......”
没等我说完,她便收回武器,重新靠在了石柱上。
狼狈地起身坐在了她对面的长椅上,清理着身上的积雪,同时用余光偷偷的看向她。
好漂亮,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的人。
从正面看清楚她的容颜后,我的眼睛就无法从她身上离开。
她的黑发上再次落满雪花,几缕散落的发丝贴在脸颊上。眉如利剑,眼若寒星,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绝美的容颜让我想起来传说中的雪精灵。
她的目光一直眺望着眼前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湖水,黑色的眼睛比湖水更幽深,比冰雪更澄澈。
我就这么出神的一直盯着她看,她也没有理睬我。
一动不动的模样像是雕刻的石像,呼出的白气都十分有规律,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久久不化。
也不知道我欣赏了多久才回过神来,反应过来的我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声音在此时格外响亮。
对了,好像从一开始我就有东西想要给他。
活动了僵硬的指头,在药筐里翻找出止血的草药。
“你好,那个,我这里有可以止血的药......”
不等她回答,就将草药投到了她的脚边。
然而她只是看了一眼后就继续看向湖面,这让我后面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药草的苦涩气息夹杂着我的情感在这片雪地上弥漫开来。
“经常委托我采药的药师说,受伤要及时处理,不然留下后遗症......”
酝酿了一段时间后,我再次开口,不过这次没有直视她,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她的伤口处。
此时石亭外一阵狂风卷着雪粒呼啸而过,吞没了我的话语。
不确定她是否听到了我的话,还是说又一次选择性地无视。
张了张着嘴,后半句话化作一团白雾飘散在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