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打断，我就继续说，”白雷耸耸肩，“小柳告诉我的内容那么详细，我不得一个个分析出来呀？”
“就算雷哥你全分析了，也不算小柳功劳哦！”蒙面人提醒他，“而且中原律法宗旨有云‘功不减过，过不损功’——意思就是功过两路，互不干涉的。”
“哦——那就不说了。”
“……”蒙面人稍稍停了一小会，见白雷真闭嘴不再吐一字，不由笑道，“说不说就真不说了啊？嘻，雷哥你真有趣——懂计然学？”他又忽而想到白雷是外来客，遂改口，“懂商业？嗯……也懂政商关系？”
“学过一点。”
确实是一点，在罗克塔尔城，白雷只堪堪向罗恩商会的少主约翰学过一个月。
“雷哥你谦虚了，”蒙面人却将白雷的实话当成谦虚之言，“之前在凉州只知道你通谋懂兵，不想今日见君，君还懂商懂政——小柳遇上你，真是他的福气。”
“说了，都只是一点，碰巧够用罢了。”不怎么喜欢被人关注和夸奖的白雷坦然，“我没正式上过学，也没真正跟过哪个老师——提不出论点，也作不出文章。”
“哦——对了，雷哥你来我们东方的身份是西域学子呢，”蒙面人笑得更开心了。
“所以，还请别高看我——就这么点能力，能说的都说出来了，所以任务什么的，能少些最好。”白雷这才道出之前滔滔不绝的真意，“能给你们做参考的，就那么多。其他的，再问我也没有了。”
“雷哥怕麻烦？”
“很怕！”白雷抬抬自己那时不时酸痛的手臂，“像我现在这个样子，躲还来不及呢！”
“这倒是，”蒙面人话语中透着惋惜，“明明之前小柳都差点死你剑下的说。”
“呵，那是误会。”
“……好吧，”蒙面人稍稍想了想，放弃道，“那尊重雷哥你的意思，不委托你任务了。”
“真的？”
“嗯，”蒙面人点头，“本来想委托雷哥协助我们来着——想想也是，雷哥你是我们的客卿，有拒绝的权利。”
“那你们的事？同袍会选举？”
“我们另派人做。”
“小柳？”白雷回脸看看来路——小柳还远远地站在一边放哨，并没看向他们这边。
“他和雷哥关系那么好，就还让他陪雷哥去苗疆吧——当你的护卫。”
“让他陪我去苗疆？”白雷皱眉。
都决定不派任务了，怎么还让他去苗疆？依白雷的心愿，他更想直接去和樱约定好的桐州城，找个地方长住下来，静等樱的到来。
“巫山派，雷哥你知道么？”
“方士集团？”
“对，”蒙面人点头道，“‘巫山者，有帝药’，这是在方士中流传盛广的一句话，传说那里有天帝遗留下来的神药——雷哥你说你身体之伤，来源于我们东方天界大战时的古龙，我们认为你可以去巫山碰碰运气。”
“就凭一个传说？”白雷刚想嗤笑，忽然心念一转，转而认真问，“你和你背后的那个组织，有能证明传说的确切消息？”
“确切的没有，”然而蒙面人却遗憾摇头，“只是我们的推测——几年前巫山派发现了些千年古方，所以这几年巫山派的炼丹技术大涨，送入中原的‘巫山神丹’确有延年益寿，增补元气之效，甚至也有不少实例：京城有几名常年瘫痪在床的病人，服了‘巫山神丹’后身体渐好，可以下床自行走动了。”
“这么有效？”白雷惊讶。
“那雷斯吃了，是不是也能好？！”一直坐车里专注倾听的紫枫再也忍不住了，“他是残废，比那些瘫痪的人强多了，那个什么‘神丹’的，是不是能治雷斯？”
“我这里有一粒，是其他人吃的，雷哥可以试试效果，”蒙面人取出一个小药瓶，“据说这个药因人而异，所以必须见人配药——这一粒若是有效的话，雷哥不妨去此苗疆，请巫山派为你专门配药炼丹。即便没效，去巫山派碰碰运气也是好的。”
“我觉得希望不大，”毕竟常年残废，白雷早对自己的身体看得开了，“之前和小柳说了，我这身体中的是诅咒，和疾病没多少关系，哪是吃药能好的？再说，这药那么神奇，一定很贵吧？请巫山派配药炼丹，要花多少钱？”
“呵呵，雷哥的诊费，由我们一力承担。”蒙面人笑着抛出药瓶，“雷哥不妨先试试看。紫枫，接着。”
“那你们可亏大了。”紫枫接过药瓶，边启封倒出药丸边笑道，“万一是天价呢？你们也照付？”
“像雷哥这么令人钦佩的通才，花多少钱都值。”
“你高看我了，我可不值天价，”白雷摇头，“别忘了我是外来客，没多少钱的——将来若后悔了，我可还不起，”说着摊手接过紫枫递上的紫蓝色有棱有角的药，调侃道，“怎么像块石头？怎么不是药丸……”忽然间白雷身躯巨振，手掌险些托不住药丸，“这是‘巫山神丹’？！”他震惊得直喘气，“真的是‘巫山神丹’？！”
“是呀，”蒙面人惊讶，“怎么了？雷哥你认识这个药？”
“认识……太认识了……”白雷习惯地想要去摸手臂的灵刃，但考虑掌心还托着药，“……”索性咬咬牙，把心一横，脖子后仰，将巫山神丹一口吞下。
闭目，等待。
五、四、三、二、一！
久违的暖流自胸腹升起，流入四肢，流入心肺，充实的力量在形骸中奔走，在呼吸中强壮。
“哈！”感受到力量的白雷大吼一声，双足一弹，自马车上飞跃而起，凌空一个筋斗，直直挺挺地站上了地面。
“哈！有效！真有效！”紫枫开心地拍手，“哈！太好了，那……那个谁，谢谢了哦！”
“呵呵，没想到这么有效，”蒙面人也是十分开心，“这真是太好……咦？雷哥，你怎么了？！”
与在白雷身后，看不到白雷表情，还在笑逐颜开的紫枫不同，月光之下，蒙面人真切地看到了重新站起来的白雷的表情——惊怒，愤恨，还有痛苦。
白雷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那里，用力抚摸衣袖里的灵刃，流下了哀伤至极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