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找到，其实是找到方向——专于炼丹的巫山朱家隐居深山，非熟人引路根本难以寻觅。
除了红菱那近乎野兽的灵敏嗅觉。
“循着药味找呗！”红菱如是说。
然后……
“你们……这段时间就是这么走路的？”一路全力跟随的小柳气喘吁吁，“雷哥你……”
“习惯……习惯就好，”从红菱背上下来的白雷头晕目眩——又在树上荡了一个多时辰。
“其实小柳可以让傻大个背你的，”红菱笑道，“你又不要。”
“嗯，”曹金富表示赞同。
“我还……没弱到……要人背的程度，”小柳喘着气，顺手抚了耳际那被风吹散的头发。
“……”
“雷哥？怎么？”小柳见白雷在冲他发呆。
“……没什么。”刚刚小柳抚弄耳际时白雷有种莫名的违和感，定睛再看时却又一切正常，于是白雷恍恍神，最终归咎于刚刚在红菱背上被晃得眼花了，然后指指面前简陋的木质栅栏——上面仅仅挂着一块牌子“药圃”，“呐，表姐表姐夫，我们不进去？”
“等等，”曹金富解释，“会有人来，带我们进去的。”
“这里又没人站岗。”白雷探头看看——偌大的药圃，一望无际，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们是不请自来的客人，要守规矩。”
“可哪里有人……”白雷困惑，“就算我们来了，里面人也不知道啊？”
“你红菱姐一路上触了很多报警机关，里面的人回来的。”
“哦。”
正说着，一个红色人影自远处飞速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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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迷路了么？”来人端着身子，问。
一袭淡绿绸衣，是个比紫枫小一点，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女。
“三湘白家，有事求见。”曹金富恭敬行礼，“还请小姐通报园主。”
“三湘白家？”少女微微皱眉，带着一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稳重，“那可知我园……”
“巫山朱家。”曹金富再次拱手，“白家、朱家，皆为守护。”
“守护？”少女眉头稍稍舒展了些，但依旧困惑，“据我所知，白家朱家多年不曾往来……”说着她将目光定在曹金富身后的白雷身上，“你们……是来求医的？”
“这是其中之一，”曹金富认真道，“另有件要事，白家想和朱园主面谈。”
“说吧。”少女踏前几步，一双葱指，轻轻搭在白雷手脉之上。
“额……我们想见朱园主……”曹金富提醒她。
“我就是。”少女笑道，“白家大哥，小女朱鹮，正是本院园主——哈？！”话说一半，朱鹮忽然全身一震，身子一改刚才成熟稳重的姿态，身子一探，直接与白雷相距寸许，双目紧紧盯着白雷，“老大爷，您今年高寿？”
“哈，什么大爷？”红菱忍不住笑道，“他是我表弟——你真是朱园主？”
“表弟？”朱鹮却不回答，只是难以置信地上下看看白雷，右手按向他另个腕脉，左手去抚白雷的脸。
“喂！你干嘛？”小柳出声想要阻止她。
“肤燥枯干，”朱鹮不理他，自顾自地顺着白雷脸颊摸到脖颈，“颈脉浮滑？！怎会？老大爷，你真是她表弟？”
“我今年十九，”朱鹮这看向他的眼神既陌生又熟悉，白雷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或者说，自己压根就没觉得应该做什么反应，就这么站着，任由朱鹮伸手搭着他的颈脉和腕脉，“可能……就比你大几岁。”
“别说话！”可能白雷说话牵动了脖颈，有些不悦的朱鹮声音稍稍大了几分，然后搭着颈脉的手又顺着脖颈摸下去——
“喂喂喂！”小柳忍不住伸手，“你看病就看病呗，哪有这么……”
“别吵！”朱鹮冲瞪眼她大喝，“他要死了，你知道么？！”
“啊？！”小柳愣住了。
“什么？！”同时曹金富红菱也身形一震，“要死了？！真的？！”
“腕脉空体，颈脉浮滑，心脉衰竭，”按上白雷心口的朱鹮表情凝重，“我倒是奇怪你……白……”稍稍愣了下，“大……哥？怎么称呼？”
“白雷。”
“白雷哥你怎么活着的。”朱鹮皱眉道，“碰上狐妖了？精泄气枯到这种程度还不死，你真命大。”说着她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了一小会，又困惑地睁开眼，“不像是狐妖缠身啊？有趣，有趣。”她眼中开始放光，“你怎么变成这样的？快详细说说！”
这陌生又熟悉的眼神……
白雷心中一凛，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既怕且惧，片刻不想在一起的人，一个让白雷习惯被摆弄来摆弄去的人——成天拿他做药物实验的，昔日罗克塔尔小队的无良队医，老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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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查书是么？在那边，自己翻，”匆匆将白雷一行人穿过药圃，进了清灰色宅院后，朱鹮随手往边上一指，“走那边，右转，在这栋房子后面，右手边的，就是藏书库，白家大哥你们自己找——喂！你！也去！不想他死的话，别在这打搅我！”将曹金富夫妇还有小柳支走后，朱鹮忙不迭地将白雷拖到正厅的椅子上坐好，然后趴在他双腿前，一边捏他的腿一边双目闪光，“白雷哥，快详细说说——越详细越好！”
“……能不能别像看尸体玩具那样看我？”白雷无奈——上门求医本是他和曹金富商量好的借口，以备万一朱家不见客，没想到这借口现在倒反客为主了。
“什么尸体玩具？”朱鹮眨眨眼，“白雷哥你还没死呐，死了才是。”
“……你这小女孩……不会……”听了这话白雷脊背开始发凉，抬眼看看周围——人都被朱鹮支走了，一个求援的看不到，“不会……夜里偷偷扛尸体吧？”
白雷的队医老拜，就经常让人帮着从战场偷尸体回营房解剖。
这偌大的药圃园，就朱鹮一个人住——难不成这么小的小女孩夜里也会去偷偷扛尸体回来解剖？
“扛尸体？为什么？”朱鹮奇怪，“白雷哥你又不想想——尸体那么重，我哪扛得动呀？”
“哦……我瞎说的。”白雷松了口气，“抱歉，多想了。”
“山下有个义庄，尸体很多，根本不需要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