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尔掷下她的话语，塔莉娅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公爵咀嚼着少女的这番话。随即，她重新望向伊莱尔，收回了些许眼底流露出的些许轻蔑。
“...原来如此，你与格罗先生之间是这样的关系吗？”
塔莉娅微微颔首，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恍然大悟后的兴味盎然：
“看来是我误会了。请接受我为此前的失礼猜测而道歉，伊莱尔小姐。”
她不再多言，示意文书官开始宣读契约条款。条款很简单，核心就是伊莱尔需在十五天内，向塔莉娅提供关于“黯晶”在卡斯缇特的有效线索，作为交换，塔莉娅将视线索价值，提供相应的物资支持给格罗。若逾期无果，契约自动作废。
“但此刻的你并不在奥瑞安。如果没有异议，就让格罗先生替你签署这份契约吧。没有意见吧，伊莱尔小姐？”
塔莉娅指向卷轴上预留的魔力印记区。而格罗也是在反复确认塔莉娅的契约无诈后，便沉默地看向光屏后的伊莱尔。
“...那就这样吧，我接受。”
“.......”
格罗犹豫片刻，但在伊莱尔的灼灼目光的注视之下，他只得无奈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卷轴上的魔法纹路亮起微光，契约成立。
塔莉娅收起卷轴，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转头看向面色阴沉的格罗，语气暧昧地说道：
“那么，格罗先生，契约已定。您就祈祷自己的这位‘养女’能给您带来惊喜。如果届时她未能完成任务的话...”
她凝视着格罗的侧脸，碧眸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我相信，格罗先生您是一个聪明人。届时，您会做出最合适的选择，来弥补今晚的损失，对吧？”
格罗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沉重的气。
“好了，折腾这么久，距离舞会正式开始也没多少时间了。”
塔莉娅故作惋惜地说，“现在，你可以和你的养父好好单独聊聊了。在此期间，我就不继续做扰你们兴致的恶人了。”
她嫣然笑道，旋即便步伐优雅地走出了大厅，顺便还用手势招走了其它的仆人。会客厅厚重的雕花木门在塔莉娅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而魔法光幕依旧悬浮在半空，映出另一端雪地里少女那倔强的脸。她身后的艾丽莎正对着多瑞亚斯窃窃私语些什么。
露娜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神色复杂，她显然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破事里完全回神。
格罗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混杂着无奈与怒火的情绪在他胸中翻腾。他为交易精心准备的一切，几乎全在伊莱尔那几声怒吼刁难中化为乌有。任谁不会感到低落呢？
他走到光幕前，深蓝色的眼眸看向伊莱尔，嘴唇蠕动，却欲言又止。
因为格罗想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责骂伊莱尔一点就爆的莽撞，还是解释他和塔莉娅的关系，或是询问她是否明白自己接下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导致格罗被伊莱尔气得一时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但木已沉舟，契约已定。格罗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好了，既然她走了。那么我就来说说我们这边遇到了什么情况吧。”
而伊莱尔似乎完全没打算为刚才的冲动和后续的承诺做任何解释或道歉。在塔莉娅离开后，她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甚至带着点公事公办的生硬，仿佛刚才那个嘶吼着“格罗的命是我的”的人不是她一样。
随后，伊莱尔开始面无表情讲起他们在渡鸦氏族的经历，以及那场寒灾的概况，最后将话题引到了木裂氏族当下的困境之上。
“...所以，现在木裂氏族的临时首领，埃克提尔精神失常，拒绝一切沟通和援助。而他们氏族人心涣散，大部分战士已经离开。我们暂时稳住了局面，但若无法唤醒埃克提尔或找到能统领他们的人，这支氏族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更别提协助我们后续的行动。你有什么建议？”
“......”
格罗的嘴角抽了抽，他看着伊莱尔一副无事人的样子，差点直接被气笑了。
这沟槽的伊莱尔惹出这么一大堆麻烦，转头就跟没事人一样，开始跟他讨论正事？这心理素质，也不知道是该夸她心大，还是该骂她没心没肺。
但现在还是正事要紧，格罗准备秋后算账。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塔莉娅和那该死的契约上移开，集中到伊莱尔提出的问题上。
“我和埃克提尔并没有多深的交情。当年在北境，我和他最多算彼此知道名号，打过几次照面。而埃克提尔，他真正钦佩的是木裂氏族的前任族长，阿瑟恩。他是个真正的硬汉，可惜...”
话至此处，他顿了顿，
“想当年，卡斯缇特发动南征阿瑞斯托的那场战争之时，乌弗里克那混蛋打着‘为神王奥丁征服土地，战死者必入英灵殿’的旗号，裹挟了大批氏族青年。木裂的青壮死了大半，现在又遭遇这种寒灾，看来上天只会热衷于折腾老实人...”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光幕，在伊莱尔身后略显模糊的露娜身影上停留了一瞬，问道：“你身后那位女士是？”
多瑞亚斯即答：
“这位是露娜女士，埃克提尔族长的女儿。”
格罗点点头：
“行。既然她是埃克提尔的女儿，有些话倒也不必太过避讳。至于布兰那家伙...”他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讥诮，
“想必你小子也跟他打过交道了。一切安好时，他看起来像个悲天悯人的圣人，跟卡斯缇特那些粗鲁的战士格格不入。可一旦涉及根本的利益，那老家伙的心眼，比卡斯缇特冻土上的裂缝还要多。”
伊莱尔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难怪他那么想念你。原来是小人间的惺惺相惜吗？”
光幕那头传来艾丽莎没憋住的一声闷笑，又被她迅速用咳嗽掩饰过去。露娜则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如此直白地评价两位族长。
“下次回来再慢慢收拾你。”
格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在轻咳一声后继续说：
“说正事。想让现在那群心高气傲、又遭遇大难的木裂战士服气，靠讲道理、卖人情是没用的。他们只认最实在的东西——令人臣服的武力，和属于战士的气概与担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