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间回溯至清晨。
多瑞亚斯收到了传信,来到了格罗所告知他的临时营地处。
身为长期在阿瑞斯托活跃的圣徒,兼职教廷骑士的多瑞亚斯,总会自然而然地被人所敬畏,从而被刻板印象地认为他是一个古板的人。
不过实际上,多瑞亚斯是个很随和的人。
如果有人愿意找上他请教一些问题,或是向他分享一些生活中的琐事、甚至是心中的烦恼的话,多瑞亚斯通常是会很热情地跟人聊上几句的。
从小到大,接受一个普通家庭良好教育的他,是生性外向开朗,表里如一的。
用别人的话说——多瑞亚斯简直就跟太阳一样闪耀,在他身边,几乎就没有关系和他不好的。多瑞亚斯无愧于黎明女神的圣徒,没人会发自内心地讨厌一位真诚且善良仁厚的人。
.......
佣兵团的众人都知道——上周正是这位名作‘多瑞亚斯’的圣徒从根源上斩除了魔女的火源。哪怕是那些不曾听闻过多瑞亚斯的威名的佣兵,在经历上周的事件后,也都认识到了多瑞亚斯是个狠角色。
“多瑞亚斯阁下......您来了?”
当多瑞亚斯的身影出现在临时营地的入口时,那位年迈的修道士恰好坐在入口处的帐篷里,手上捧着一本纸页泛黄的经文。
“啊......他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圣徒?”
站在门口正打着瞌睡的老佣兵在听到修道士的声音后,顿时便清醒了。他看着眼前这位穿着圣袍,看上去高大威武的、身后还背着巨剑的陌生面孔,眼神有些不自然地向他打起了招呼来:
“早安、圣徒阁下,请问您.......”
那个言行一向怪异的老修道士直接走出了帐篷,大步来到了多瑞亚斯身前,打断了老佣兵的话: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多瑞亚斯阁下。”
“早安,文森特。”
多瑞亚斯的记性不错,他还记得眼前这位老修道士的名字——在上周,魔女的火焰袭击佣兵团的时候,这位修道士当即便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虽说一名信仰黎明女神的修道士跟着格罗一个北境人创立的佣兵团是件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但多瑞亚斯选择了尊重他人隐私,一直没向这位修道士问起这事。
多瑞亚斯向老修道士点了点头:
“格罗先生委托我过来,协助他调查有关异教徒的线索。”
“格罗先生正在东边的营帐等您。”名为文森特的老修道士答道,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恭敬的表情,“需要我带路吗?”
多瑞亚斯摆摆手:“不必麻烦你了,我记得路。”
他转向那位局促的老佣兵,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这是我们教廷特制的草药茶,对缓解关节疼痛很有效。”
老佣兵惊讶地睁大眼睛:“圣徒阁下...您、您怎么知道我膝盖不好?”
“职业习惯而已,还请不要见怪。”多瑞亚斯嘴角挂着温暖的笑意,“在战场上待久了的人,走路时都会不自觉地护着旧伤处。”他轻轻拍了拍老佣兵的肩膀,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祝福一位老友。
文森特修道士目送圣徒离去的背影,轻声感叹:“每次见到多瑞亚斯阁下,都让人想起黎明女神那句箴言——‘光明不仅来自于黎明,更在人性中的善意里闪耀’。”
“嚯嚯。听上去倒是有模有样的。”老佣兵收下了多瑞亚斯赠予他的草药,随即又坐在了地上,低声道:
“倘若黎明真能让人吃饱饭的话...”
.......
穿过几顶帐篷,多瑞亚斯看到格罗正坐在帐篷前熄灭的篝火旁,用短剑拨弄着灰烬。他在听到这道沉稳的脚步声抬起头,晨露在他灰黑色的发梢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
“很准时嘛,多瑞亚斯先生。”
格罗望向多瑞亚斯灰青色的眼眸,顺带低头瞥了一眼手中的怀表:“比我邀请你来的时间还早了十分钟。”
“早上好,格罗先生。”
多瑞亚斯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格罗的身影后就消失了,倒是格罗的脸上挂起了他惯常的微笑。
“所以——你特意约我来到这里,想向我展示的东西是什么?”
“跟我来吧,多瑞亚斯。”
格罗索性说话都不加敬语了,他站起身来,径直朝着营地外的路走去:
“这些东西光用话解释不清楚——先跟我来吧。”
多瑞亚斯跟着格罗穿过晨雾弥漫的林间小道,最后来到了昨晚科尔小队疑似失踪的地方。
圣徒的眉头微蹙,不过他终究没有对格罗故弄玄虚的态度多说什么。
“到了,多瑞亚斯。看看这边斧痕吧——”
格罗转过身,指了指一个断掉的树桩,切口处光滑得近乎完美。
“昨晚我的一支巡逻队失踪了,三个人。他们差不多是在这里失踪的。”他从腰间取出一个皮质水袋,喝了一口,
“领队叫科尔,是我手下的老兵。他们像是被某个拿着巨斧的人给追杀了。”
“还有这种事......那你们就没有发现血迹和打斗痕迹之类的线索吗?”
多瑞亚斯的脸色严肃起来,而格罗则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除了这些奇怪的斧痕外,它们连一点别的痕迹都没留下。”
“我知道了。”
多瑞亚斯半蹲下身,用手轻轻抚过巨树的断横——即便是他都有些难以想象,这棵差不多有两个人环抱宽的树桩子,是怎么被砍出如此平整的切口的。
“很罕见,对吧?”格罗并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他迈着步子向树林深处走去:“还有更令人在意的地方。”
多瑞亚斯跟了上去,只见格罗最后停在道路尽头的岩壁边。
“在看看这个,多瑞亚斯。”格罗对着岩壁上的深壑处说道,“岩壁上的斧痕,看完这些...让我想起了卡斯缇特的那位老朋友。我想,您应该在二十年前...听闻过‘血斧’雷格纳的大名。”
圣徒的目光变得锐利,他回忆了一会儿后,缓缓开口道:“雷格纳?二十年前...以嗜血疯狂出名的那个狂战士?”
“你记性不错,就是他。”格罗笑了笑,他继续说道:“既然你知道他是谁,那就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解释时间。”
“我只是听过他的名字——并未亲自和他对阵过。”多瑞亚斯冷冷地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更希望自己能亲自制裁那个以杀戮为乐的疯子。”
“不瞒你说,我一直也很烦那个家伙。我本以为那个疯疯癫癫的家伙早晚会落得一个惨死在战场上的结局,但我后面才打听到,那个‘血斧’居然能凭着这种性子一直赖着不死,属实令我意外。”
“是吗?”
多瑞亚斯灰青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意:“你是想告诉我,那个突然销声匿迹的‘血斧’雷格纳,自二十年前一直作恶到现在?”
“大错特错,多瑞亚斯。”
格罗话锋一转,他解释道:“雷格纳在十九年前,卡斯缇特的南征结束后——用你们的黎明纪来说,雷格纳在K397年就已经退役了。”
“据我认识的人说——雷格纳自从他结婚后,性格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温和。”
“雷格纳和我一样,他离开了卡斯缇特。最后得以侥幸地回归平常人的生活,最后并安稳地成家立业。”
“原本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这位老朋友,直到半个月前...我在阿瑞斯托边境遇到他时,他比二十年前还要疯狂...看上去简直就不想一个保有理智的人。”
格罗边说着便解开皮甲,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伤口,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青黑色,
“他袭击我这边的护送队——但好在我运气不错,我亲手砍了他的头颅。我原本认为他死透了,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我的想法太简单了。”
“按照常理来说——雷格纳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狂,他也更不可能作为一个死人重新回到战场上。”
格罗重新系好皮甲,语气中带着罕见的认真:
“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多瑞亚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