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
伊莱尔瞳孔微缩，当伊莱尔意识到艾米莉亚身上的异样感到底来源于何处时，魔女的声音也如期降临。
为什么魔女会在这种时候阻止自己的发言？
难道说.......那该死的魔女，真和那群疑神弄鬼的莫尔信徒有关？
『请听从我的指引，同胞。』
魔女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为了可以抚平少女心中的疑惑的那般：
『‘黑锋’很快便会陷入死局——』
『而你只需袖手旁观便好。』
......
魔女的呢喃声拂过耳畔。伊莱尔站在原地，她本想质疑、本想反抗、本想怒骂试图操纵自己为了达到某个目的的魔女。
但当伊莱尔听到魔女承诺会让格罗陷入死地后，她的头脑却一片空白。向来行事利落的她，却在此刻陷入了迷茫。
“......他们终于走远了。”
格罗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宛如隔着一层厚重的迷雾。
“小子。现在你可以细说了吧——你觉得那位修女身上哪里不对。”
伊莱尔猛然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发现格罗正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男人脸上挂回了那副惯常的笑容，仿佛方才的凝重从未存在过。
她应该向格罗说出自己的发现，告诉他艾米莉亚最后那个眼神中深不见底的黑暗，告诉他那种与操纵黑金之火的魔女如出一辙的异样感。
伊莱尔原本是打算这么做的。
但理性又在告诉她，她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复仇——替死去的父亲杀掉格罗。
即便隐瞒真相，或许会搭上卡泽和艾丽莎的性命。
伊莱尔不想这样做。但归根结底——
卡泽和艾丽莎对伊莱尔而言，只是她复仇的道路中微不足道的过客而已。
伊莱尔的眼神沉了下去。
“没什么.......”
她简短地回答道，金色的眸子扫过格罗身后。多瑞亚斯搀扶着艾米莉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唯有守夜人们还在月色下忙碌。
“我想要说的，你都已经替我说了。”
“哈？这样就没了？”格罗的眉头皱了起来。“小子，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直说一半了？”
格罗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伊莱尔的思绪却停留在艾米莉亚最后那个眼神上——那种深不见底的黑暗，与操纵黑金之火的魔女如出一辙。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魔女要帮助她？为什么要称她为‘同胞’？
银发少女别过脸去，夜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我只是觉得，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先找到卡泽和艾丽莎。”
“......这样吗？”格罗叹了口气，“算了，随你。”
.......
“格罗先生！这边还有之前没找到的发现！”
远处传来守夜人的惊呼。两人同时转身，看到一名守卫正跪在路旁的灌木丛边，手中的火把照亮了一截断裂的树桩。
格罗大步走去，伊莱尔紧随其后。
“看看这个......”守夜人指着平整的断口，“新鲜的痕迹，像是被什么利器一口气给切断的。”
格罗半俯下身，指尖抚过断口。切口树汁还未完全凝固，在火光下泛着粘稠的光泽。顺着断裂的树桩处向前，他的目落在了一处不起眼的泥土上。
“血...”他简短地说，手指拨开表面的浮土，露出下面暗红的斑点，“还有艾丽莎和卡泽留下的东西.......”
一枚银质的纽扣静静地躺在血迹旁，在火光下泛着光。伊莱尔认出了它——这是艾丽莎法袍上的装饰，边缘还残留着一丝焦黑的痕迹，像是被火焰灼烧过。
“这下可以彻底确定，拦路人的身份了。”格罗站直了身，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自不用多说，断裂的树桩是雷格纳一斧劈开的。
“那个修女......说是能找到艾丽莎和卡泽——却对追杀他们的人避而不谈吗？真是搞笑。”
听着格罗的喃喃低语，伊莱尔的心底涌起一道莫名的悸动。
“时间不早了，小子。”格罗深蓝色的眼睛正盯着她：“你该回去了。那位王女殿下，可经不得遇刺的风险了。”
伊莱尔抬头，她的视线有些飘忽不定：“那你呢？”
“我？”格罗苦笑着摇了摇头，“当然是继续去找那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好。”伊莱尔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波澜，“那如果...你像卡泽和艾丽莎那样遇到了雷格纳的袭击了怎么办？”
说完这句后，伊莱尔当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就连伊莱尔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她会问出这种问题。
“你在关心我？坏了，我居然为此有些感动怎么办？”格罗挑了挑眉，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爽朗的笑容，
“但你以为我是谁？老子打过的仗，比你吃的米都还多！”
“随你。”伊莱尔最终只是冷冷地说，“你死了最好。这样就不用脏了我自己的手。”
听完伊莱尔的这番话后，格罗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放心，小子。我可舍不得丢下你一个人。”他拍了拍伊莱尔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踉跄，
“你知道吗？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从来不会在乎我这种家伙的死活。”
伊莱尔怔住了。月光下，格罗的侧脸显得格外疲惫。那道横贯面颊的伤疤，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落寞。
“王女被她的责任所缚，而公爵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他的领地。”格罗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连像多瑞亚斯那样的大好人...他做事也通常只会从大局出发，对吧？”
“但卡泽和艾丽莎不一样。”格罗继续说道，目光望向远方，“他们是为数不多、陪我走了那么远的傻子。”
伊莱尔看着月光下格罗疲惫的侧脸，她竟感到一丝陌生的情绪。
“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格罗转过身去，脸上又挂回了那副熟悉的笑容：“好了，小子。回到庄园去吧，我自己想办法。”他眨了眨眼，淡淡地说道：
“毕竟，佣兵的命，只能靠佣兵自己来珍惜。”
格罗在丢下这句话后，随即走向了那些仍在忙碌的守夜人。来自佣兵团的人也逐渐聚集于此，看样子，格罗是准备去向他们交代接下来的工作去了。
伊莱尔站在原地，看着格罗远去的身影。夜风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她抬头望向天空，月亮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遮蔽。
夜风吹乱了伊莱尔的银发，也似乎动摇了她心中某些根深蒂固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