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老头你不会有透视吧？”蕾梅黛丝故作娇羞地并拢双腿。
老人沉静的面庞顿时被惊个七零八碎：“年轻人，莫要开我这小老头的玩笑。”
“那你怎么确定我是男的？”蕾梅黛丝对自己的女装还是颇为自信。
这眼前的老人气度不浅，想来也不是爱看女孩裸体的偷窥狂。
“我活了这么多年，这点实力还是有的。莫说男女，你活了多久，哪里人，受过几次重伤，我一眼就知。”谢默斯顾不得矜持解释起来。
蕾梅黛丝顿时巧目呼噜一转：“哦？我不信？”
“不信？”谢默斯老脸一皱。
“那你说说，我今年多大，哪儿人，可是受过重伤。”蕾梅黛丝嘴角勾起，她正好失忆，就引这老头帮自己好好回忆回忆。
谢默斯抬手轻咳：“你是南方人，大约生在林野边陲，先辈多是打猎为生。至于年龄也不过十六七岁，只是这命寿……”
“这命寿怎么了？”
谢默斯突然顿住，转而大笑：“你这小子，还套起我老头的话来了。我适才想起来你失忆了，蕾梅黛丝。”
蕾梅黛丝暗啧一声，这老东西果然什么都知道。
“那你！”蕾梅黛丝打算继续追问。
“嘘！”谢默斯忽地噤声，接着四下一暗，莹紫月光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阳台外。
蕾梅黛丝一个激灵，连忙握住剑柄。
“踏，踏，踏。”节奏轻绵的靴子声伴着银链的清脆声从门口经过。
良久，步履声终于消失不见。
“爱丽丝已经开始行动。”谢默斯缓缓开口，他打了一个响指，莹紫月光再次漫进房间。
“为什么要帮我？”蕾梅黛丝好奇道。
“我可没有打算帮你。”谢默斯轻笑，“爱丽丝不想让我插手你们的事情。不过——”
他话锋一转：“我当然有我的打算。”
谢默斯眉眼瞥过蕾梅黛丝携在腰边的长剑。
“哇，你果然是个老不正经！”蕾梅黛丝再次警惕地捂住自己的身子。
“喂喂喂，你别太过分了，小毛头！”谢默斯再也忍受不了这个行为跳脱的男娘。
“只要你肯将腰间的这把剑交给我，我现在就能放你离开。”他开口道。
蕾梅黛丝摸住剑柄。时至今日，他仍能回想起芬格尔临终的画面，那个瓢泼雨夜，那张血红的床榻。
“抱歉，老头，这把剑，我绝不会交给你。”蕾梅黛丝抬头笑道。
“话别说怎么急，小子。”谢默斯双指交叉顶住下巴，闭目摇起摇椅，“你对你的剑了解多少？”
蕾梅黛丝闭口不言。
谢默斯自顾自道：“这把剑有两种用法，其一是只要拔剑就会拥有超人的力量，但使用者却会慢慢堕落为只知杀戮的人形恶龙。”
“其二是通过祭献自己的生命力，获得更为强大，强大到足以斩杀巨龙的魔力。”
蕾梅黛丝不可置信地看过来，这个老头居然什么都知道。
“但这与其说是一种用法，不如说是一种契约，使用者在第一次拔剑时就必须在这两种方式中选择其一。是力量中逐渐失去理智，还是在烈火中彻底燃烧自我。”谢默斯有趣地一笑。
“你认识我的剑？”蕾梅黛丝诧异地问道。
谢默斯不置可否，接着说：“听说过巴尔蒙克吗？沐浴龙血的战士齐格飞在斩杀邪龙法夫纳后，一个痴迷刀剑的工匠用邪龙的脊髓和神经锻造出来的邪剑。”
“那把剑有着超乎想象的魔力，可却隐藏着恶毒的诅咒。每一位持有者都没能得到善终，无一例外地惨死。而这把剑最大的特点，就是燃烧着法夫纳森冷的黑炎。”
蕾梅黛丝迟疑不定：“可我这把……”
“我为人一向坦诚。”谢默斯摩挲指尖：“你这把并非巴尔蒙克。而是贪婪的人们看到了这把用法夫纳脊髓和神经所铸之剑的强大，用它的眼泪和心脉铸造出来的另一把邪剑——阚泽拉德，又名‘杀死所爱’。”
蕾梅黛丝缄默不语，这老头所知道的比他要多的多。
“它比起巴尔蒙克要更加容易控制，却也有着更加有趣的诅咒。”谢默斯意味深长地拖长声调，“爱恨别离。它的每一任继任者都终将死在所爱之人的手上或杀死自己所爱之人。你的父亲没有和你说过吧，蕾梅黛丝——”
“不。”蕾梅黛丝暗叹一声。芬格尔杀死了妈妈，而他又杀了芬格尔。可怕的诅咒仿佛真的包裹着他一生的不幸。
“现在，你愿意把它交给我了吧。”谢默斯道，“交给我，你就能从诅咒中解脱，你就能真正的自由，这有何不可呢？”
蕾梅黛丝摩挲剑柄，如果谢默斯没有骗他，那这把剑就是一切的元凶，或许他真的应该……
不，他卸下了长剑却又停住。
这是那位糟糕的父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真是再糟糕不过的遗物。
可他的母亲用它保护了村庄，他的父亲用它寄托着最后的爱。若真的要丢弃这过往的悲剧和苦难的源头，也不该将它如此拱手让人。
把它插回芬格尔的墓中吧。
这淌血的剑锋里藏着他们无法言说的温柔。
“抱歉，老先生，我依然不能将它交给你，它不该属于这里。”蕾梅黛丝再次别上长剑。
谢默斯长叹一声：“真是茅坑的石头。也罢。”
他从躺椅上站起身来，墨色西装刀削般笔直。
“小子，你确实有几分胆魄。我向来不爱强求，那么下次见面——”他微微鞠躬，蕾梅黛丝顿时感到周身一股寒冽，“我们便是敌非友了。”
忽的一阵寒风刮过，身后铁门顷刻吹开，蕾梅黛丝回头一看，那老人已经不见踪影。
“踏，踏，踏。”皮靴声再次从走廊外不断逼近。
蕾梅黛丝惶恐地退了一步，心口突然传来的剧痛险些让她一个踉跄。
“啪。”身穿黑色洛丽塔的女人一脚踏入门内。
黑丝发带系住一头乌云妙曼的秀发，零碎的公主切下一双黄金灼瞳。二十来岁的面容冷艳逼人，身姿颀长。
蕾梅黛丝惊呼地往后连退：“莉莉？”
魔女指尖的枪口正悬在他的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