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渊再出现之前，稍稍驱动神识，便让天空中的云雾散去了些。因此这时月光大好，洒在大地上，为周围的景色镀上了一层银辉。
少年不知道何时从自己居室中搬来了桌椅，顺道叨扰了几位熟睡的村民，讨了几个小菜，摆了一桌酒席，张罗起这难得的团圆宴。
花悬铃虽然一直没有明说，但是却一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陆子渊，她很难想象一个尊敬子渊到狂热的诗人，会如此不拘小节地将逝者房间的桌椅搬出来随意使用。
按照陆子渊的说法是“倘若子渊先生在此，一定很乐意见到二位于月下共饮此杯，相逢一笑泯恩仇。”
嗯，陆子渊对于自己这个说法确实很满意，因为子渊先生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苏衔枝打开酒塞，一股桃花的清香伴随着粮**华的味道弥漫在这个月夜之中，这些年过去了，看起来清衣师姐的手艺也没有退步啊。
“我记得，子渊师兄还在的时候，我们每每遇到大的节日，便会像这样聚在一起喝酒论道。那个时候我年纪还小，师姐和师兄都不让我沾酒，没想到等到我能和师兄师姐痛饮一杯无得时候，师兄已经不在了。”
“我总觉得，师兄陪伴我的日子还有很多，我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和师兄去相处，还可以一点点去慢慢了解师兄，然而直到那一天，我才意识到了，即便是寿命很长的修士，也会迎来消亡的那一天。就算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师兄最后还是好好给我上了一课。”
刚刚沾了些酒水，苏衔枝便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自顾自说了起来。
“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跟我和这些不痛不痒的牢骚吗？”
“算是吧，毕竟这些话，整个世界上也没有多少人会去认真听我说。师兄尚在的时候，我们尚且有所往来，等到师兄不在的时候，我们都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你醉了。”
花悬铃摇晃着酒杯，看着杯中清酒倒影着的自己，思绪万千。
“对啊，毕竟师姐酿的酒，对我来说还是太过于浓烈了。如果师兄还在，或许觉得我还是那个只会叽叽喳喳要吃糖葫芦的小女孩儿。当年师兄跟我说过，他带我上山，只是模仿着师姐带他上山而已，师兄跟我说，这叫传承，可惜这种事情我到现在才明白，不知道有没有辜负师兄对我的殷切期望？”
那自然是没有的。
陆子渊听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师妹在自诉衷肠，倒是有种别样的感觉。
当年带她上山，完全是系统鉴定这苏衔枝，可是天赋卓绝的修仙奇才，他正忙着壮大宗门，获取灵石，提高声望，至于其中的深意&
对不起，他不知道。
但是陆子渊对于这小丫头好，那自然也是真的好，自己可是将作为剑修的全部要义都传给了她，也难怪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丫头还是在心心挂念着自己。
“我觉得，如果子渊先生在此，一定会感到很欣慰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当年一手带大的师妹，现在也能撑起一方天地，子渊先生应该会很开心的吧？”
“会开心吗？”
苏衔枝有些迷茫。
对于她来说，陆子渊已经不在这里了，她当然没有办法得到师兄肯定的回答。
“凭我对子渊先生的了解，他一定会很开心你的。”
“张口子渊先生怎么，闭口子渊先生怎么，你真当你是子渊了啊。”
花悬铃抿了一口酒，白了陆子渊一眼。
“我这不是在凭我对子渊先生的了解想象吗，你们想，像他那样温柔善良的人，肯定是会对于自家师妹的成长感到非常开心的呀，你们说对不对？”
“你觉得我会没有你了解子渊吗？”
花悬铃继续反问道。
陆子渊挠挠额角，怎么有一种自家青梅在跟自己争风吃醋的感觉……？
好好好，可能自己真的没有自家悬铃了解自己吧……
“那，悬铃姑娘，您觉得，如果子渊先生在这里，会怎么说呢？”
“什么怎么说，子渊是我的子渊，才不会和你们一起喝酒呢。”
花悬铃自顾自生起了气，也不知道气由何来，只是闷闷的，不太开心。
陆子渊却有点像哄小孩子一样应和道：
“是是是，悬铃小姐的子渊。”
少年笑着闻了闻酒香。
那感觉就像粮食的精华中揉入了春天的气息与温度，醇厚到刚刚好，不是那么浓烈，也不是那么清淡，虽然没有品尝，应该是会入口回甘，宛如仙露。
这其中，充斥了故人的味道。
陆子渊当然没有必要去和花悬铃争抢子渊先生到底属于谁，毕竟无论是陆子渊还是游吟诗人都是他自己。
如果到必须的时候，那这个子渊先生头号铁粉的身份让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花悬铃喝醉了。
这酿给诸天仙佛的酒，凡人自然沾不得，就算体内有情蛊，花悬铃自然也撑不住那醉生梦死的感觉。
“你们都不许抢，他是我的子渊，我的，我的……”
还没等桌上的小菜被消灭多少，自家青梅酒已经挡不住醉意，沉沉睡去。
抱住了酒坛子，就像抱住了她的子渊，久久不愿意松开手。
这下子真的抱住了属于自己的世界了。
“悬铃姑娘睡得真死呢。”
“是啊，清衣师姐亲手调制的桃花药酒，自然多了些安神的效果。”
“幸好我没喝，不然倒霉的就是我了。我这凡人，哪配喝这仙酒呢？那不得昏睡个三天三夜？”
“倒不用这么说，清衣师姐特意调理了酒香与酒色，让平常人也能享用。”
苏衔枝这毫无波澜的口吻，好像还是和当年一样，带不了一丝的情感，只能木讷的表述心中的想法。
什么嘛，有些事不是还没变吗？
陆子渊又给自己的碗满上，走到自己的铜像前，先是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随后将酒水洒在铜像前的土地之上：
“望子渊先生在天之灵，也能一品这故人所酿之酒。晚辈在此，敬先生一杯。”
虽然自己给自己祭祀感觉很奇怪，但是心情却十分愉悦。
“师兄，喝酒。”
苏衔枝站到陆子渊身旁，学着他的模样，将碗中的酒水一半洒到土地之上，另一半则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