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之地,昏黄的火光在由黑色砾石建成的堡垒中摇曳,炽红的岩浆令人诡异地从池中顺着墙体向上攀升,本应受到高温而枯萎的草地却翠绿至极,无不显露出此处的反常。
“就是这里了,大人。”
一个身穿银白色盔甲的男子对站在他面前的男子说道。
“呃,这…”
“你这样叫我大小我还是没法习惯啊。”
“不如之前喊的先生。”
叶知秋有些尴尬的回应道。
“这倒无所谓,但您已经是我们这群不应存在于世的人们的统率了。为了更好地解决这件事情,你是最佳人选。”
随即,这位曾经的北国第三将军便半跪了下来,而在他身后,几个身穿同样银白盔甲的前北国士兵也照着这个样子跪了下来,以表明自己最基本的忠心。
就在几天前,一场席卷整个北国的活咒事件开始了,但影响或许会牵扯上整个世界。
北国将近一半的人都寄身上了活咒,同时,似乎是有意为之,几乎是以家族为单位地随机传播,而其幕后主使仿佛要进行世上有史以来最大的咒式。
最终,事件以回来讨报酬的叶如秋无意间替曾经的霜雪女皇凌璇玑拉了最大的活咒控制,施咒者被近距离施法的强大反冲力量所杀而落下帷幕。
就这样,叶知秋,一个原本就只期望在穗国养老的普通人,被迫成了半个北国人的精神统率。
“给人施加这么大的压力还让不让人活了!”
叶知秋打心底怨恨那个施咒者,如果不出这么一个坏事,兴许报酬就讨上了呢?也就可以安心回去买回自己在金鼎城的房子了。
可现在倒好,不仅没有什么报酬了,反而要给半个北国的人贴钱。
这,我就一个绿镯子,还换不了钱,一辆破烂马车,高级马车连马都没了还高级什么啊!
他不由抱怨为什么二虎不会沾染活咒。
叶如秋不明白该死的命运为何如此安排,明明只想着最普通的事情,却还不如干大事来得好。
“大人,我们对漆黑之地无能为力,恐怕只有足够强大之人才行。”
墨鱼见他好像陷入了某种心事急忙插嘴打断。
“这,可我并不强啊?”
叶知秋不禁疑惑。
“您是我们当中受活咒影响最大,也就是说话咒正式启动前的预备力量大部分都已经属于你了。”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当初那个鬼施咒者死后就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被直接传送到城外,凌璇玑那怪物说的什么“非人之主”莫非就是这么个含义。
如果真是这么回事,那我还是直接去死算了。
他望了望那片在地图上打满了未知符号的土地,心里想到,这或许是个死去的好地方呢。
见叶知秋似乎还在犹豫,墨鱼只好打了个手势,随即几个在后面的士兵就和他将其整个抬了起来。
“这是干什么?”
“大人还不明白吗?现在一半北国人的生命都在您手上了,我们也并不希望往后的历史上会出现这么一页不光彩的记录。所以,委屈大人了!”
然后叶知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扔向了漆黑之地的草地上。
“祝大人一路顺风,我们和大家在出口处等您归来。千万别放弃!”
几个人都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可在叶知秋看来,这不活脱脱的幸灾乐祸的表现吗!
他从草地上刚爬起来,漆黑就将外界的视线给扰罩了起来。
呃,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回耀望向那座黑色堡垒,整理了一下着装,打足气走了过去。
“等等,我们是不是太心急了!好像忘了什么事。”
一个士兵在返回暂时营地的途中向大家说道。
“好像是有,没有给大人一把武器是吗?”
“没事,我想大人即使赤手空拳也能对付的。毕竟他有那么多活咒给的力量。”
墨鱼随即发话了,但表面上这么说,其实他内心也慌得一批,倘若叶大人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和一半北国人民不就被钉上凉凉的决定词了。
嗯,不行,要有信心,哪个人没点潜能。
论潜能,叶知秋不禁由衷感叹道自己好像真的不是不想激发,而是实打实的一点也没有。
叶知秋进去的瞬间,脑子里只剩九个字——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他走在草地上时,脚传来一声闷响,一急之下,他从旁边跑开,再回头看时,已经长满了黑色的荆棘。
抬头望去,黑色堡垒的火光已经被茂密的灌木割裂成星星点点,倒像是有人把篝火揉碎了撒在绿毯子上。
更绝的是,他刚才摔下来的地方,旁边还立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用烧焦的树枝歪歪扭扭刻着“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速退”——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留的,合着他们连“战斗人员”都没当明白?
“咳……”
叶知秋继续向前走着,突然发现脚边的草叶泛着诡异的蓝光。
他战战兢兢地戳了戳,那草叶竟“吱呀”一声弯成了月牙形,还渗出点甜津津的汁水。
他凑过去闻了闻,像是蜂蜜混了点薄荷,竟鬼使神差舔了一下——嗯,甜的!
“合着这鬼地方的草是甜的?”
他嘀咕着蹲下来,顺手又薅了一大把塞进嘴里。
“等回去分给墨鱼那帮小子,看他们还敢不敢说我是‘没武器的弱鸡’。”
正得意呢,头顶突然掠过一阵风。
叶知秋抬头,只见一只足有磨盘大的鸟扑棱着飞过来,翅膀上的羽毛红得像刚出炉的炭块,尾巴尖却挂着串珍珠似的果子。
最绝的是它的眼睛——左眼是琥珀色,右眼是翡翠绿,正一眨不眨盯着他怀里的草叶。
“我靠!这是啥玩意儿?”
叶知秋蹦起来,怀里的草叶“哗啦啦”掉了一地。
那大鸟却没扑过来,反而歪着脑袋“咕噜”叫了一声,爪子在地上扒拉两下,居然用翅膀尖指了指他怀里的草,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合着你馋这口?”
叶知秋试探着捡了根草递过去。
大鸟立刻扑棱着翅膀凑过来,用喙轻轻叼走草叶,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末了还冲他点了点头,像是道谢。
叶知秋乐了:“感情您老还是个吃货?行,这草算我请的,吃完赶紧让开,我赶路呢!”
大鸟却没动,反而用翅膀拍了拍他的裤腿。
叶知秋低头一看,发现它爪子上缠着根细铁链,链头嵌在石头里,早被锈得不成样子。
再往旁边看,地上还有半截断裂的锁链,埋在土里露出的部分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和地图上那些未知符号倒有几分像。
“合着你是被关在这儿的?”
叶知秋蹲下来研究锁链,
“谁干的?难不成是那个施咒的?不过他不是被反噬死了吗?”
大鸟歪着脑袋,右眼的翡翠绿突然闪了闪,像是回应。
叶知秋挠了挠头:“行吧,算我多管闲事,帮你砸开锁?不过先说好,砸完你得带路,我这人生地不熟的……”
他撸起袖子找石头,突然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块巴掌大的玉剑,表面刻着云纹,中间嵌着颗暗红色的宝石。叶知秋心跳漏了一拍——这怎么随手一摸就摸了把剑。
“为什么这儿会有剑?”
他对着玉佩嘀咕,
“难不成你能感应到我?”
话音刚落,玉剑突然发烫,宝石里冒出缕红光,在地上画出幅地图。
叶知秋凑近一看,差点笑出声——地图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鸡,鸡冠子上标着“出口”,鸡屁股上画着个箭头,旁边写着“往这儿走,有肉吃。——练习两年半”。玉剑随后破裂化为烟尘。
“合着你比我还会整活?”
叶知冲大鸟挥了挥手。
“走啊,带你砸锁去,说不定砸完还能蹭你顿烤肉?”
大鸟扑棱着翅膀站了起来,铁链“哗啦”作响。
叶知秋跟着它往林子里走,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噗嗤”一声笑。
他猛地回头,却只看见晃动的树影。再仔细听,又有细细的笑声传来,像是小猫挠玻璃,又像是少女捏着帕子憋笑。
“谁?!”
叶知秋抄起根树枝,壮着胆子往前走。
转过一棵歪脖子树,他愣住了——前面的空地上,七个士兵正蹲在石头后面,手里举着火把,墨鱼的络腮胡都在抖。
“大人,我们就说您肯定能自己找过来吧?”
墨鱼抹了把笑出的眼泪,
“刚才看您跟大鸟唠嗑,我们还以为要给您表演个‘人类驯服巨禽’呢!”
叶知秋气笑了:
“合着你们没走?蹲这儿看戏呢?”
为首的小兵挠了挠头:
“这不是怕您一个人害怕嘛……结果看您跟大鸟称兄道弟,实在没忍住。”
“那武器呢?”
叶知秋扬了扬手里的树枝,
“不是说给我留武器吗?”
墨鱼从怀里掏出个锦盒,打开来是把锈迹斑斑的铁剑:
“本来想给您弄把趁手的,结果这地方的石头都带刺,剑鞘卡树缝里了……您先将就用?”
叶知秋接过剑,差点没拿稳——这剑轻得像根筷子。显然不能用。
他刚要发作,突然听见大鸟在叫喊着什么!低头一看,一股奇怪的气息正顺着剑身蔓延,锈迹“噼啪”作响,眨眼间竟将锈迹全部清除,剑柄上还刻着“非人之主”四个篆字。
“我的老天!”
叶知秋差点把剑扔出去。
“合着这剑是隐藏款?”
而更令他吃惊的的是眼前的众人竟像之前的玉剑一样在一瞬间飘散成碎片。他不由跌倒在地。
刚刚的一切竟都是假的,或者官方点叫做幻像。那这剑还能留?
大鸟却似乎习以为常,扑棱着翅膀,在前面带路。
月光透过树梢洒下来,照得叶知秋的影子歪歪扭扭,倒像个真正的英雄——虽然他此刻满脑子都是金鼎城的房产证和没讨到的报酬。
“我说,”
叶知秋扯了扯大鸟颈上的羽毛,
“真能出去吗?”
那只大鸟都扑棱着翅膀,尾巴上的珍珠果子“叮咚”掉了几颗,在地上滚出条亮晶晶的小路。
叶知秋摸着怀里的绿镯子,突然觉得这鬼地方好像也没那么糟——至少,比在北国“囚禁”有意思多了。
毕竟,谁能拒绝一只免费带路的大鸟?
想着想着,他们便到达了堡垒的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