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大陆上,魔术可以说是在常见不过的东西了因为魔术协会、学院的存在,让它变得家喻户晓。
但真正能够使用魔术,或者说熟练运用,不受到变异侵蚀的人始终是少数。
无论是初出茅庐,或是一骑绝尘加起来也不过十分之一。
而魂术和幻术,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甚至知道的人都心照不宣的不将它告知天下。
无疑,它的力量是强大的,凭空创造、迷惑心智,甚至死而复生理论上都可以做到。
只可惜,它的复杂性比起其他的魔术那是指数倍的增长,消耗的魔力更是天文数字,加上了解的人数极少,所以当今的人类对它的研究屈指可数。
“懂这玩意的人会的招式都不同,你如果认真看过我的笔记,就会知道我会的都是我自己研究的。”
修之罗坐在他用水塑造的椅子上侃侃而谈,有关魂术和幻术的起源。
“我知道这东西还是从你师父那里,他也教过我一些东西,所以他也算是我的师父。”
“哇哦,师父竟然也是超过百岁的老人了”
“老实说,我要不知道他多少岁了,我记忆里他一直是那副样子。”
修之罗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回忆着。
“三十二…哦不,我三十三岁的时候,当时还没有作为鱼王守在托克兰,我打算游遍大陆,靠着接冒险者委托赚经费,我在万疆东边靠山的边境碰到了他。”
“他在一个荒寂的山村住,那里住的全部都是些老掉牙的家伙,还是山腰间,上下都是数不清的坟包,雾一出来跟闹鬼似的。”
“他住在那种环境下还心无旁骛的搞研究,我对他很感兴趣,于是便留下了。他在那儿研究魂术,时不时的四处乱逛,又或是自言自语。”
“当时我已经旅游了很多地方了 ,听过一些关于魂术的传闻,就找他讨教。”
“后来我花了半个月搞明白了魂术的底层逻辑,就想继续旅行,我说服他跟我一起,所以他就当上了冒险者,就是这样。”
我盘着腿坐在地上,身体前后摇摆着,仰头看着修之罗。
“然后呢?”
他从衣服内包里掏出一个烟点燃抽了起来:“然后旅行了个几年,我们一路回到托克兰,我就开始办学,而他继续游历,研究魂术。”
“原来如此,那他为什么又突然回来当老师了呢,不是说我是他的第一个学生吗?”
“哦,其实我经常叫他来当老师的,学校有适合他研究的氛围,不用担心食宿,也不用劳苦奔波,只是他拒绝了。”
“拒绝?”
“对,他拒绝,而且他每年都固定时间来托克兰一个两个月,每次我都请他来,每次他都拒绝我,不过我把你介绍给他之后,他居然同意了。”
“啊?还有这种事?”
“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看上你了吧。”
“脑残…”
听到这句话,我脑海中浮现出师父的苦瓜脸,看上我什么的画面还是太猎奇了。
“扯远了。”
他站起身子挥挥手,屁股下的水椅消失的一干二净,一滴水都没剩下,他起身捏住我的脸,弯下腰凑近我的耳朵:“不过也说不定是真的。”
我急忙拍开他,骂骂咧咧地起身。
“哈哈哈哈…好了,他现在都还在他房间研究魂术呢,他一到关键点就废寝忘食。是字面意思,不吃饭不睡觉一直搞研究。”
原来师傅这两天不出来上课是研究到了关键部分。
“想知道理论的就去问他吧,我这儿只教实践,继续!”
……
直到课程结束,我还是没有参悟魂术的基础。
“刚开始有点卡顿是正常的,回去好好想想。”
咖啡厅暖黄的灯光下,咖啡机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我的眼睛。
我机械地擦拭着桌子碗碟,修之罗白天演示的魂术步骤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直到深夜。
指尖凝聚魔力的弧度、意识注入水流的节点,明明复刻得分毫不差,可每当试图唤醒水分身的“灵魂”,那些魔力就像漏进沙子的水,转瞬消散。
“要把自己的灵魂融入魔力”这是修之罗的原话,这么抽象的概念到底如何是好啊?我甚至根本感觉不到我的“灵魂”。
“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癸妺红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慌忙转身,撞翻了手边的糖罐。褐色方糖滚落台面,她眼疾手快接住,指尖残留的薰衣草香混着咖啡苦味钻进鼻腔。
我勉强扯出个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上课学的东西还不太会而已。”
她没多问,低头继续整理新到的咖啡豆,浅棕色发丝垂落遮住侧脸。
当最后一位客人离开,打烊的铜铃响起时,她变魔术似的从后厨端出个精致的奶白色盒子,草莓果酱在盒角晕开一抹鲜艳
“当当,给你的,当宵夜。”
我的手指刚触到包装盒的缎带,记忆突然闪回前天深夜——公寓门口同样的蛋糕,同样的草莓香气。
喉咙发紧,我盯着她耳尖的红晕,试探着开口:“那天…挂在我门口的蛋糕,也是你放的?”
她的动作猛地僵住,手里的抹布绞出褶皱。沉默在狭小的吧台蔓延,只有冰箱压缩机轻微的嗡鸣。
良久,她垂眸轻笑,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羽毛:“被发现了啊…看你醉成那样,总得给你留点醒酒的甜食吧。”
夜风灌进走廊半开的窗户,卷起她发间的薰衣草花瓣。我攥着蛋糕的手松了松,突然觉得喉间的苦涩淡了些。
或许比起参不透的魂术,此刻这份带着体温的甜蜜,才是更值得抓住的真实。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左右,每天串夏妮露特的咒术课,跟着修之罗学魂术,工作到深夜又昏昏沉沉睡去。
打破日常的是一个周末,下午的阳光慵懒地洒在托克兰中心,我打算去街上采购一些日用品,当时消失了好久的达利安发消息,说晚上要请大家吃晚饭。
说实话他们师徒两自从草迷宫之后就消失了,斐乐斯公寓就在隔壁,我这两天也是完全没看到他的影子,突然这么说还挺突兀的。
我回到学校时,远远望见达利安搀扶着斐乐斯的身影。斐乐斯的白衬衫早已被血渍染成暗褐色,结痂的伤口顺着脖颈蜿蜒而下。
“怎么回事?!”我冲上前扶住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斐乐斯,他身上传来浓烈的铁锈味混着海水腥气。
达利安喉结滚动,挠了挠他乱糟糟的海藻头,墨镜下的眼神晦暗不明:“蛤蜊峡湾…S级委托翻车了。”
“啥?!
医务楼的消毒水气息扑面而来,斐乐斯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治疗床上。
“没什么大碍,过度劳累和皮外伤用〔治愈〕就可以。”
“哎呀,那可太好了。”
“所以…你可以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吗?”迪妮露老师捏着银质听诊器的手骤然收紧,金属环碰撞发出细碎声响。
达利安背靠在贴满解剖图的墙壁上,海藻色头发带着海潮的气息,墨镜滑到鼻尖,露出眼下乌青的淤痕。
“一开始挺正常的。”
他扯了扯浸透血污的衣领,皮靴在地面上踩出污垢。
“蛤蜊海湾的魔族来得比情报里多,但是还在可控范围内,我就引导着他接了三次敌…”
他突然顿住,喉结重重滚动。消毒水味里突然混入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像被碾碎的臭鱼烂虾。
“然后呢?”我攥紧龙王杖,杖顶蓝宝石映出斐乐斯抽搐的指尖。
“然后他就变了个人一样,突然一下,当时我就在他旁边,就他眼睛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扔了盾就往魔潮里冲,跟求死似的!”
迪妮露老师俯身掀起斐乐斯的眼皮,瞳孔里残存的血丝一切正常。
“他平时都是那种跟耗子一样的性格,当时就跟那个丧尸变异一样,我们还在洞口,他就进去把深一层的魔族杀了,而且还是赤手空拳!”
“突然爆发?没什么印象啊,以前有过吗?”
“第一次看到,他进去以后我就跟着进去了,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晕乎乎的了,我就把他拉回来了,任务倒是也完成了,毕竟我们只负责外围。”
迪妮露老师招来两名穿白大褂的老师。
“注意监测魔力波动,每小时记录一次瞳孔反应。”她转身时银链听诊器晃出冷光,“你们先去吃饭吧,这儿有我盯着。”
达利安拽着我往走廊外走,海藻色头发扫过斐乐斯床头的输液瓶:
“快走快走,我定的旋转餐厅靠窗位再过半小时就取消了!”
夏妮露特抱着咒文笔记跟在后面,笔指了指他浑身的污垢。
“S级委托翻车还有钱订高级餐厅?还有老师这一身真的合适吗?”
“不碍事!”
达利安突然拔高音量,墨镜滑到鼻尖露出充血的眼球。
“那地方打折啊!原价三千刻的套餐现在只要——九百九十九刻!”
夏妮露特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先吃饭!天大的事等填饱肚子再说!那个…西琳,你也一起。对了对了,你们先去,我去换身衣服。”
…………
最后,达利安还是着急忙慌的赶上了开饭。地点位于中心广场旁边繁华区的维康塔。
维康塔应该算是周边最高的建筑了,毕竟在这仿古建筑风格的中心地带,很少会有几百米高的建筑。
维康塔顶餐厅的落地窗将托克兰的夜色切成流动的光斑,八十九楼的晚风裹着香槟气泡涌进包间。
达利安扒拉完第三块惠灵顿牛排,油渍在他刚换的丝绸衬衫上晕开暗印:“知道我为什么大出血请吃饭吗?”
专家用银叉拨弄着盘里的法式蜗牛,镜片在烛光下闪过冷光:“三千刻的套餐打三折,不是傻子才占这便宜……”
“去你的。”
达利安把餐巾甩在桌上,墨镜滑到鼻尖。
“各位,蛤蜊海湾的委托没结束!情报说峡湾深处有魔族巢穴,协会发了下一步的委托,可能还要下海洞。”
他站起身子,又叉走了盘子里最大的那块烤肉。
“打开你们的手机,加入小队任务,我已经接下来了。”
“S级委托的后续?老师接下来了?”
“没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就我们几个?三个老师和三个孩子?”
“不对,斐乐斯也要去。”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是你亲手把他扛回来的。”
“他已经活蹦乱跳了,你看……”达利安投影了手机的画面,上面显示斐乐斯的手机游戏在线。
“他躺三天就活蹦乱跳了——重点是缺人!”达利安的指尖敲得玻璃桌面咚咚响,“协会招两队人,我们算一队,另一队是‘危蛇’。”
“危蛇?是什么队伍啊。”
“哦?你不知道吗,他们也是学院学生,很出名的,三年级的一个S班,四个人加他们的老师蕾塞。”
“可以积累经验,可以实战检测,可以自我反省,还顺道可以赚取经费,甚至有八千刻之多哦,可以吃八次维康塔顶套餐哦,甚至还有剩的啊!”
“其实只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吧。”
香槟塔突然爆出细密的气泡,专家推了推眼镜,银叉尖挑起的蜗牛肉“啪嗒”落回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