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你真的没事儿了吗？”
决定下再次组成小队的SS班成员第二天一早就急急忙忙出发，目标就是位于萍野国南边靠海的丹塞。
依旧黑色高级悬浮车，依旧全副武装，不过这回校工赛文斯塔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看着坐在身边盯着手机的斐乐斯，看不出来他还是个重度的网瘾患者，要不是他从医务室的床上爬起来打手机游戏，也不至于被达利安逼着继续任务。
“没什…么大碍。”
他的回答也相当简洁，不知道是由于达利安说的“耗子”一样的性格，还是因为他的注意力现在还在手机上。
师父知道要去蛤蜊海湾后，今天直接搁置了他的研究，天还没亮就在校园里乱逛了，说起来今天早上我在求知者大道碰到他，还是我这两天第一次看见他。
丹塞这座城市稍显落后，西边小部分是旅游区，东边大片区域紧邻未开发海域。魔术协会在此设海洋馆分部，研究“启示录事件”后的海洋，而蛤蜊峡湾正是东部海岸线上的一道凹槽。
“看到了吗，那个像贝壳一样的楼。”达利安保持着兴奋，对比在一旁安静的斐乐斯，似乎他才是没见过世面的学生
魔术协会有很多分部，其中不乏靠海的分部，比如富岳国的封海分部，不过那儿污染太过严重。又或者是离洋中间的孤岛分部，不过这些分部都没有海洋馆分部稳定。
“我们可以先去海洋馆那儿露个面，魔院经常和魔术协会合作，在那儿有个落脚点肯定没问题。”
“对了对了，似乎这次的委托也是丹塞城市管理部门和海洋馆分部一起发布的啊！”
达利安听到海洋馆，开始插起了嘴。
迪妮露老师相当熟悉学院的事务，看起来比某个不靠谱的校长好多了。
由于这次突如其来的任务，我不得不暂停了在瘤子校长那儿的训练计划，这也给我了些时间“悟”出魂术的基础。
不过我也可以直接问师父，他才是专业的。
悬浮车在丹塞东部海岸的沙砾路上颠簸停靠，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海藻气息扑面而来。
魔术协会海洋馆分部的建筑如巨大的贝壳嵌在礁石间，青蓝色的玻璃幕墙折射着天光，隐约可见内部游动的光影。
那是被空间魔术困住的一些奇怪魔物，大概是用来观察实验的。
迪妮露老师领着众人穿过旋转门，玄关处的珊瑚柱自动亮起幽蓝光芒。
接待台后的文员核对完任务文书，指尖在水晶键盘上敲击出清脆声响：“请稍候，伊密副总管马上下来。”
等待的间隙，我打量着大厅穹顶的巨型玻璃缸，一条周身泛着珍珠光泽的海蛇正绕着石柱游弋，鳞片在魔力灯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斐乐斯终于放下手机，仰头望着缸中生物，喉结轻轻滚动，闭着眼睛开始深呼吸。
“嗒嗒嗒——”大厅右侧的金属楼梯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墨蓝色工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下。
工装袖口沾着不明深色污渍，左眉上方有道斜长疤痕，笑起来时嘴角咧向耳侧，确实像传闻中洗劫商船的劫匪。
他腰间挂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每把钥匙末端都系着不同材质的海贝。
“迪妮露老师，好久不见。”男人声音沙哑，带着海风的粗粝感，目光扫过我们时在我脸上顿了顿，“如果我没认错，这位就是……西琳吧？”
迪妮露老师颔首：“伊密，多谢你腾出落脚点。”
伊密摆摆手，从钥匙串上解下一枚带海螺的钥匙递来：“自家人客气什么，你们帮过我们很多。”
“合作共赢，互惠互利。”
“客套话不多说，都是老朋友了，最近的研究任务紧密，这是D区三楼休息室的钥匙，需要什么找前台问就好。”
迪妮露老师看来和伊密很熟，简单寒暄几句就把伊密逗的哈哈大笑。
“您慢慢忙。”
伊密应声冲我们点头，转身走向办公楼，金属楼梯在他脚下叩出“嗒嗒”声响。
经过我身边时，他忽然驻足，那双被海风磨砺得有些浑浊的眼睛死死锁住我，粗糙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海贝钥匙串。
几秒钟的沉默里，咸腥的海风从敞开的大门灌进来，卷动他工装袖口干涸的深色污渍，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空气骤然凝滞。
“啊哈哈……伊密先生，您有什么事吗？”我勉强挤出笑容。
他沉默两秒，脸部肌肉与眉头纠结着，眯起眼睛打量我片刻，最终摆摆手：“没什么，你们先休息吧，记得按时完成委托。”
其实他这般反常，并非心怀叵测，也绝非我有何隐瞒。
我的父亲卡西欧·斯普林作为高级研究员，曾因工作自由与伊密合作过富岳国海洋封锁区的研究项目。
那时我尚年幼，只记得两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常醉醺醺地碰杯，一来二去便与伊密混了个脸熟。
时隔多年，他的记忆早被琐碎生活磨平，而我也从孩童长成少年。
不对，现在是少女了。
认不出实属正常——何况，我更希望他将这段过往彻底遗忘，要是被老爹抓到，离家出走的事儿该怎么交代。
“菲儿？走啦！”
我一想事情的时候就会停下来，再回头的时候，老师他们已经走了很远，还是癸妺红叫住了我。
“哦哦，来了。”
D区三楼，我们向楼上找了半天，却发现刚刚呆的大厅是六楼，出乎意料，这个三楼居然已经在水下了。
推开D区三楼的休息室大门，预想中魔术协会惯常的珊瑚藻装饰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泛着冷光的钛合金墙面。
天花板悬着螺旋状的能量导管，幽蓝光芒顺着管壁流淌，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光影。
那些看似脆弱的落地玻璃，实际承受了不小的水压，抬头能看见海水通过透明管道潺潺流动，成群的荧光斑点正顺着水流穿梭，照亮休息室，像一串移动的星辰。
“这哪是休息室，根本是潜艇指挥舱吧！”达利安一惊一乍，托克兰魔院的环境并不比这儿差。
达利安把战术背包甩在磁悬浮沙发上，手指戳向墙壁上跳动的全息屏。
“你们看这温控系统，居然能模拟不同海域的湿度？”
我对魔术协会的刻板印象，来源于图灵，父亲工作的地方，作为科技之都的图灵城，其中的魔术协会却是对科技表示抗拒，工作室的设施大半由魔力驱动，似乎海洋馆和图灵完全不同。
“高级…真高级。”
师父拍了拍达利安的肩膀，他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到底谁才是老师啊，难道达利安不是经历无数的名冒险者吗？
“各位先休息一下吧，注意了，打开冒险者公会的手机应用，找到‘我的小队’……”专家三言两语，我们一边缓解着旅途的疲惫，一边着手准备工作。
直到……
"嗒嗒嗒——"金属靴跟撞击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休息室的钛合金门被猛地推开，危蛇小队像股黑色潮水般涌了进来。
为首的壮汉扯着嗓门嚷嚷："哟，这不是上次在餐厅把烤盘堆成小山的丫头吗？怎么躲这儿来了？"
他肩头纹着的荆棘毒蛇图腾随着动作扭曲，唾沫星子溅在我刚展开的任务文书上。
“搞毛……”夏妮露特皱了皱眉头，低声咒骂着，看来她比我更急躁。
"达奇！"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响起。
人群后方，那个身材矮小的黑发女孩抱着几本厚重典籍挤到前面，砂黑色斗篷下摆还沾着海沙，她指尖紧张地绞着书页边缘，耳垂泛着通红。
"别、别这样......"
迪妮露老师刚要开口，蕾塞已抢先鞠躬，发梢扫过胸前的银质蛇形徽章。
"抱歉，孩子们说话直......我是危蛇小队导师蕾塞。"
这就是他们的老师蕾塞？我愣了神——她明明比学生更像个怯生生的学徒。
"丹塞管理部门委托我们协同处理蛤蜊峡湾的异常情况，我收到了迪妮露老师的消息，就在这里遇见各位。"
蕾塞老师看起来和我一个年纪，甚至可能比我还更年轻，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有不着调的老师，还有和斐乐斯一个性格的老师。
“哎呀，欢迎欢迎蕾塞老师，早就耳闻了你的大名啊哈哈哈哈哈，见到本人也是比传闻更加的年轻可爱啊，快坐快坐。”
达利安满脸谄媚地邀请这蕾塞老师入座，而她身后的“危蛇小队”成员则是一脸居高临下的和我们对视。
“你们就是新的双S啊，看起来实力很弱啊…”
“哈哈，还有一头吞天猪。”
说实话，我本来并不太在意这个事，癸妺红他们也知道，毕竟大家都在一起吃饭。
“这几个人…”夏妮露特似乎也挺想说两句替我出气的。
“算了算了”我忍了下来，不久之后我们还要共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另一边蕾塞老师在和师傅他们对接工作内容，蕾塞老师的能力出众，和几个老师的关系似乎都不错。
“这个…这个…还有……”
“这些都是临时追加的合作项。”慌忙解释，从斗篷里掏出卷羊皮纸，边缘用海藻绳捆着：
“海洋馆分部有提出意见，但是我觉得这么做更利于完成任务，所以......”
她说话时总习惯性低头盯着地面，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海螺哨子，那枚哨子磨损得厉害，露出底下苍白的骨质。
危蛇小队的几个大叔却没闲着。那个叫阿彪的壮汉绕着磁悬浮沙发踱步，突然伸手戳向斐乐斯的手机屏幕。
“喂，小子，在玩什么？是不是又在偷摸升级？”
斐乐斯猛地锁屏，指节因用力泛白。另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女人则凑到我身后，开起了我的玩笑：
“听说蛤蜊峡湾的巨螯蟹有餐桌那么大，你要是能啃完它的钳子，我请你喝蛤蜊酒。”
我攥紧了手里的任务计划，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这时癸妺红的手掌轻轻覆上我的小臂，她腕间的手链顺着动作滑下，冰凉的触感透过袖管传来。
“够了！”蕾塞突然转过头提高音量，手里的典籍"啪"地掉在地上。
她涨红着脸挡在我们中间，斗篷下摆被海风掀起，露出内侧缝着的战术胸挂，
里面插着的不仅是魔杖，还有几支闪着寒光的手枪。
"都给我安分一点！"她第一次抬起头，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里竟燃着怒意。
下一秒，她就转身向我们鞠了一躬：“抱歉…打扰你们休息了。”
壮汉们悻悻地闭了嘴，唯有刀疤女人临走前还朝我扬了扬下巴，露出牙龈上的蛇形刺青。
蕾塞蹲下身捡书，发丝垂落遮住脸颊：“真对不起，他们......只是不太会表达。”
她把一本封面印着《深海魔力湍流》的书递给我，指尖在书页边缘点出淡蓝色魔纹，“你就是菲尔德同学吧，蛤蜊峡湾的潮汐图在这里，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窗外的海水管道里，荧光灯管正撞碎成流动的星屑，我望着蕾塞重新低下头的侧脸，那满怀温柔的眼神，突然觉得她斗篷上的毒蛇徽章，似乎并不如图案般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