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月光洒在尤内特帝国的主城卡斯特的土地上,这座曾经辉煌的城市如今却变得破败不堪。
街道上的残垣断壁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衰落,昔日的繁华早已荡然无存。偌大的主城里只有呼啸的风声与幸存者的呜咽声回响。
有人说,这是天灾,帝国的皇帝威伦·奥尼尔豢养死灵,招致神明降下惩罚。
帝国的疆域沦为被诅咒之地,如同血族所处的永夜之域般,被太阳抛弃,再无昼夜之分,日日夜夜将被笼罩在血月的阴影之下。
“真让人讨厌,生前要祸害自家骑士团的团长,死后还要折磨自己土地上的人民,奥尼尔家族怎么就会出现威伦这个败类啊,看看到目前为止他做的都是些什么事……”站在宫殿前的银发少女看着眼前灾难般的场景,如同红宝石的瞳孔流露出些许愤怒。
“所以呢?你准备怎么做?伊露已经被他害死了,他呢,也已经被你处死了。说起来,你现在也算是完成复仇了吧?剩下这些烂摊子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若有旁人在场可能就会纳闷这道声音从哪里传来的,毕竟少女身边空无一人,声音也和少女的音色不同。
总不可能是少女自言自语吧。
不过如果仔细倾听就会发现声音竟然来自少女手中的破旧长剑。
“可是再怎么说尤内特也是伊露的故土,她那样一个总把怜悯挂在心头的骑士,应该也不会希望这里变成这副模样吧。而且,我讨厌的是尤内特的皇帝,而非这个国度的民众,他们本就不该面对这场天灾。要我无视这场灾难,恐怕是做不到的。”少女似是开始回忆,神色中有些无奈。
“早就决定好了吗?”言语很是平静,在停顿片刻后又缓缓传来,“果然如此。”
话音刚落,长剑突然泛起金色的光辉,无形的物质环绕着残破的剑身,平整的剑脊上逐渐浮现出古老的符号。
少女松开握剑的右手,看着长剑脱离自己的手掌,目送着它缓缓升到空中,刻在剑上的符号迸发出汹涌的力量,颂词与赞歌在四方回响,一道道光芒刺破黯淡的天幕。
霎时间,暗夜如白昼,长剑周围的光芒凝成的金色锁链涌向血色的弯月。弯月似是承受不了锁链的束缚,刚被缠住就突然破碎,落下的碎片也在光芒中消失。
血色的月光褪去,天空与大地又露出自己的本色,除去已沦为残垣断壁的建筑,一切又似恢复如初。
“其余的都可以交给你吧?依娜。”
“放心吧,黛薇欧,你安心休息就好,这种小事我还是能够处理的。另外……谢谢你。”被称为依娜的少女答道。
没有回答,长剑周围的光芒散去,又变成了一开始那副破剑的模样,如羽毛般缓缓从空中降下来。
依娜接好剑,眺望着已恢复原样的天空。繁星闪闪,月色皎洁,这才是卡斯特该有的夜晚。
少女呆呆地站着,默默地处理着自己的心事,静静地陷入自己的回忆。
时而微笑,时而悲伤。
过了许久,依娜才回过神来,却又是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伊露,你放心好了,我会保护好这个承载着我们无数回忆的地方的,这也是你我的约定啊。”
随后,依娜踏空而起,向着其他方向奔去。
“唉……死灵啊,虽然并不强大,但是真的很烦人啊。现在想起来,就不该给奥尼尔一个痛快,应该在他临死前狠狠折磨一番的……至少,能让我自己心里舒坦些。”少女的眼神中闪过一抹阴鸷。
一路上,少女所到之处,死灵皆在神圣魔法的洗礼下化为尘土。
不过,作为一个血族,她的皮肤也在神圣魔法的作用下变得干瘪而枯萎。
“说起来,精通神圣魔法的血族,似乎有些奇怪呢。”依娜看着自己被灼烧的手臂,忍不住自嘲起来,“算了,不想太多了,已经没时间浪费了,待到明天太阳升起就麻烦了。”
依娜深呼一口气,摒弃杂念后立刻加快自己的行动。
因为她心里清楚,如果到了明天早上,那么作为下等血族的她将完全无法承受阳光的灼烧,稍不注意就会在阳光下变为灰烬。
另一方面,大多数死灵都在太阳升起时都会通过潜入黑暗的方法隐藏自己,待到夜幕降临时才会现身。
她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
一段时间后,帝国的大多数城市终于都被依娜清理了一遍。
至于余下的那些地方的死灵倒也不用担心,毕竟帝国的骑士们虽说和依娜相比的确是弱了很多,但是他们处理死灵时还是有自己那一套独到的方法的。
死灵是难缠一些,但只要帝国接下来的统治者以及那些领主们愿意慢慢处理,最后总还是能清理干净的。
自己该做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完成了,依娜突然觉得有些茫然。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呢?最重要的人已经离开自己了,自己苟活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吗?她想不明白。
愣了好一段时间后她才发现,自己活过的这段时光大多都是围着自己的骑士经过的。
在猩红血域生活一段时间后莫名其妙地来到她的身边,在与她共同处理琐事的平淡日子里慢慢拉近距离,最终两人再不能相见。
不知不觉间,依娜来到了一座残破不堪的府邸前,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悲伤又涌上依娜的心头,面前的废墟正是自己的挚爱——伊露·卡佩曾经的府邸。
“让已死之人复生,黛薇欧,有可能实现吗?”依娜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假如只是让冰冷的尸体动起来,使用一些简单死灵魔法就可以做到吧。可是这样做无疑是对死者的亵渎,生前经受各种苦难,死后也不得安宁。更何况,变为死灵的死尸本身也没有思考能力,这样也算是“复生”吗?不算吧,她想要的是那个温柔又强大的骑士小姐,才不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你觉得呢?你自己心里应该是有答案的吧。”黛薇欧沉默片刻后,又将问题抛了回去。
“果然,这种事情距离现实还是太遥远了”银发少女叹了口气。
又陷入了沉默。依娜纤细的双手轻轻交叠刚在胸前,眼眸低垂,空洞的眼神如死尸一般。她俊俏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只有嘴角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弧度诉说着内心的沉痛。
“那么,如果世间真的有神明,那么神明可以做到吗?”很明显,依娜终究还是不死心。
“可以做到吗?……”黛薇欧在短暂思考之后回答道,“我不知道,不过很遗憾,唯一的神明奥蕾娜斯女神早已陨落,这个世界早就不存在神明了。”
“不知道……”依娜在心里在回味着这句话,反复念叨几句后又说,“那就是说可以一试吧。”
世间已没有神明?这重要吗?不重要吧,无法向神明求助,那就自己寻找令死者复生可能采用的方法,只要有方法可供自己尝试就好。哪怕成功的几率再低,可是万一成功了呢?万一呢?
“已经下定决心了吗?”黛薇欧似是看破了依娜的内心,犹豫了一会才鼓励道,“加油吧。”
依娜睁开眼睛,随意地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坚定的答道:“会的。”
黑夜逝去,自第一抹阳光刺破黎明,穿过云层,洒下一地金辉,又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