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了，不止是祝鹿上一部戏杀青了，还有他的人生也Game over.
回想不久前，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小时，更或者是几天几个月，怎么猜测都不过分，还能记得雨水落在玻璃上，蜿蜒出如同蚯蚓似的水痕，很多很多，那时候意思涣散是把裂痕都当做是雨水一路向下遗留的证据。
冰凉的气息涌进颠倒的世界，鸣笛声和风雨声混杂一块，以及纷纷扰扰的人声，血的味道被雨水驱散，淡到像是在闻一朵正在凋零腐烂的花。
然后她死了，或者说死完不知多久，她发现自己又活了，来不及确定当下情况，就有一团光芒浮现眼前，周遭一片漆黑至深，哪怕又光也照耀不了附近而显现出色彩。
“你是说我死了？怎么死了？”
“下雨天，你的车打滑了，前面的车也打滑了，后面的车也打滑，所以你被两面夹击…死得不能再死。”
光团的口音真标准啊，让祝鹿忆起曾经看新闻联播时的情景。
“那我现在是怎么回事？”没有空闲时间去研究如今的处境，倒不如直接询问这神秘光团。
“你死了，现在是灵魂状态被我捕捉。”
“谢谢你啊。”不太能够理解对方为何这样做，也无法明白它到底要做什么，只能无奈道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光团回复，正要感叹它的礼貌，又听道：“这不是免费的，你需要为我工作来偿还。”
无数个问号从脑子上冒出来，祝鹿冷嘶了一声，“我能不工作么？”
“当然可以，我尊重你的选择。”它真的好有礼貌啊，刚被打消的感叹又要冒出，却又听它道：“那你就烟消云散——不对是魂飞魄散，如果你为我工作，我能够让你重生到死亡的前一天。”
画大饼应该是所有智慧生物的通病，在什么都没有做的时候就要立一个诱饵，哇无法拒绝的利益，的确，祝鹿被吸引了。
这很有诱惑力，祝鹿不是厌世者，没有一天到晚巴不得世界毁灭的消极念头，她属于是贪生怕死的那一类人，从逻辑上而言这是一种美德，趋利避害是优点。就像厌恶丑陋的，亲爱美丽的，一个不被推崇的确凿理论。
对祝鹿要讲奉献，讲牺牲的前提是利益足够。
当下这份利益合格，况且他也没得选择。
“那我答应。”
“聪明的选择。”光团夸赞道，随后祝鹿眼前浮现一道光屏，可以用无框的巨大荧幕来形容，“这是一份合同，你检查无误后签字即可。”
祝鹿走形式地看了看，就算里头有陷阱他也得接受，况且能有合同这种正式玩意儿已经是够感动的。
用手指签下自己的名字，光团的亮度更甚，“您需要独自一人到某个世界完成工作（任务），当然你也无需担心，如果你有问题和困难可以问我，我会在线为你答疑解难。”
嗯，除了实际上的帮助以外，祝鹿道：“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工作内容是什么？那一长段的文字可以总结为“求婚”，没错真是离谱，当然了并非只有一个条件才能完成工作，还有一个就是让对方杀死自己。
人很爱对自己工作内容发牢骚，而祝鹿未正式上岗就已经在酝酿。
“现在就可以。”
“什么？”
——
宛如屠宰场的独特气味钻入鼻腔，浓郁的血味是裹着发霉潮湿的气味，以及种种腥臊弥漫四周，祝鹿突然睁开眼，视线内是清晰，是一种从未感受的清晰，就像是第一次戴墨镜的新奇和古怪。
有一种睡太久的不知所措，还在考虑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脑子一瞬间刺痛，类似电击，也可能是被烫或是未曾注意碰到坚冰，零零碎碎的记忆像是拼图慢慢地聚拢完美地合在一块。
祝鹿这才想起自己当下处境和那个光团的对话，原来是真的！周围嘈杂的声音听着叫人头疼，尽是一些牲畜的低鸣要不然就是野兽似的嘶吼……
这其实是一个不曾点灯的昏暗船舱，祝鹿有了记忆便是明白现在自己的情况，这是一艘货船，自己是一个货物，倒不是人口贩卖的生意，确切讲自己不算是人，而是龙裔——少女——不对！
为什么种族也变了？还是未成年！合同难道还有这一项？被关在一个四肢都伸展不开的笼子里的祝鹿瞧了瞧纤细稚嫩的双手，得益于身份，黑暗里也能看得清楚。
外面的许多笼子都有一块不罩着，隔绝外部注视，但祝鹿知道关着的尽是奇珍异兽，而自己也是其中之一，这个世界存在魔法，而这就导致奇奇怪怪的玩意也多，人类并非唯一的智慧生物，也不是独坐高台的主宰者。
龙裔——祝鹿从过去玩过的游戏经验得出一个响当当的结论，或者说是这方世界的真理，人类与龙的结合产物，专为这个世界增添趣味，不然显得太单调了。
这个世界不平凡，祝鹿好歹是走在抽象最前沿的那一派，立即适应了新身份，毕竟大吵大闹又能如何？
当务之急是想想该怎么自由才是，在人类的视角里自己的身份是混血的魔种，这个时期的人类哪会去在意什么分类学，通通称之为魔种一劳永逸，更不存在说龙裔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就放了，似乎是道德感缺失或者说是钱财太过吸引人，对于同类都不一定放过，遑论她了。
船只行驶的稳当，应该没遇到大风浪，几乎是感受不到摇晃，记忆里这是难得的安详时刻，这个世界的海洋过于凶猛，山峦般的巨浪并非传说，那是真正要吞没万物的架势，但好在这艘船和凡物不相干，能够抗衡，只是狼狈几许。
祝鹿想了想自己已经被抓了五天，确切讲是前身的那个她，龙裔少女倔强顽固，引得人类不得不出手教训，就像是抓来一只野狼想要驯化家犬，可在暴力狂的手里除了打就暴打，不存在成功的。
然后少女依旧不服气，就连这群五大三粗的俗人都累了，她甚至还弄伤了几人，最终结果被丢到了笼子里任由自生自灭，是连餐食都不给，真像是报复手段。
人类可以不吃不喝撑上几天，而龙裔更耐饿，这也是这群人有恃无恐的原因，东西还是要卖的，不可能折损在自己手里。
他们的目的地在哪？祝鹿不得而知，被抓时稀里糊涂更别提现在，龙裔成群生活在偏僻地段，单纯说就是深山隐居不问世事，被抓也只是贪玩遇到了这群打着“探险家”旗号的人类，前身较为愚钝，被抓也是情理之中，而这群人也懂得见好就收，当然主要是害怕给成年的龙裔发觉就不好了，得手后立即跑路。
这是一伙专门找奇珍异兽贩卖给权贵的“探险家”，这样的勾当让其赚得盆满钵满，祝鹿挺好奇自己的价值如何？前身十多年的生活经验对于这个世界过于浅薄，认知远不如人类孩童。
生活在深山老林的，怎么又比得了在城邦里有制度有计划的人类呢，拿得出手的便是力气大点，体温高些比人类耐寒冷耐酷暑，除此之外没有了，忘了，还有挨饿。
半个月不吃饭还能活，这才是最惊奇的地方。
“他们要去哪？”
这句话问着光团，昏暗简陋陈旧的船舱里没有谁可以回答，尽是些长相奇形怪状的野兽，不要妄想会说话了，放一面镜子能人认得出自己的怕是一个没有。
“罗什教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