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的浓烈消毒水味直钻进楚铎的鼻腔，他深吸一口气，按下电梯上升键。
宽敞的大厅格外空旷，冰冷的白光泄下，映着油光可鉴的大理石。楚铎蹲下身捡起掉落在地的宣传册，草草扫了一眼扔进垃圾箱。
“你是病人什么人？”护士夹着值班表，见有人过来，抬起头秉着公事公办的口吻问话。
“朋友。”楚铎说。他提着果袋，在护士面前晃了晃。
“是208那位病人吗？”
楚铎点头，轻车熟路地朝病房走去。进门就看见两个中年男女坐在塑料椅上，愣愣地望着床上的女子。“叔叔阿姨好。”楚铎把果袋往柜上放。
中年男人听到声响，茫然地抬起头，“你，你是小旭的什么人？”
楚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面不改色地说: “我是附近一中的学生，我在网上看到你们在进行众筹，我是特意过来看看林旭的。”
“谢谢你来看我们家小旭……一中，好，好学校啊。要努力学习，争取上一个好大学。”男人头发乱蓬蓬的，说话也有点不利索。
女人只是说了声“谢谢”，并不再言语。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因为电梯事故就成了需要仪器维持生命体征的植物人，即使物业公司已赔偿，但作为父母是完全接受不了的。
楚铎盯着林旭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病房。
走廊传来清晰的啃咬声，楚铎指尖抹抹苹果附着的水珠。
甜的。贴心小楚铎呢，还加钱让老板洗净。值不值得得大小姐的表扬？
花园里几盏小灯，在绿茵中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晕。那玫瑰花瓣如缤纷的云霞在尚未笼入黑幕的天空起舞，打着旋儿。
“惆怅东风无处说，不教闲地著春华。”
花店老板因为疏忽包了一枝长刺的玫瑰。此刻，它张扬地倒在楚铎的手心。
——
明也家是以他个人喜好装修的，简朴沉重也不乏温馨。这房的客厅很大，浴室也大。干湿分离，有一个打造精致的浴缸。
浴缸里躺了一个上身裸着的男子，他眉头紧蹙，一只眼睛死死瞪着天花板。手上抓着一瓶精华香油，像是下一秒就要砸出去的架势。“明也哥！”林旭差点被吓晕，想去把明也从浴缸里拽出来，然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在原地。
“你……过来救我……”那人上下嘴唇动了动，另一只眼依旧没有睁开。“你……过来救我。”他又重复了一遍，原仰着的头缓缓转向林旭。“你耳朵聋了吗？！”他急了想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腿突然断在水中，勾出妖艳的红。
“你……”林旭想动弹也动弹不得，跑也跑不掉。眼前狰狞的“明也”哀嚎了一声，忽地消失在浴缸里，没有激起一点儿涟漪。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能动了，慢慢地向浴缸挪去。浴缸里没有注水，香油依然原来的位置。
像是一个幻觉。
林旭感觉后怕，毕竟现在还是在早晨，如果是在夜晚，就不是幻象这么简单了。
“恭喜编号0411读者获得：【玫瑰＊荆棘手链×1】。技能：抵御一次任何形式的攻击。使用次数：521次。”
？洗个澡都费劲啊……
“为什么不吃呢……猫粮也没问题啊。”明也看着黑猫顾里再一次踹翻猫粮盆，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从楼上下来的林旭觉得这一幕好笑，捂着嘴忍住没出声。
明也用手机怼着黑猫顾里狂拍一通，才坐到餐桌前对林旭说：“你来伺候这个主子吧。”
他插起一块牛排不再讲话。
林旭盯着牛排沉思，犹豫要不要丢给顾里自己让钟姨重新做一份。
这牛排外层被煎至的焦糖色，泛着油亮的光泽，细密的油珠在表面跳跃。另一个盘子里卧着煎蛋，摆着几个圣女果。碟子整齐码着生菜。
真是有钱人的豪华早餐。林旭笑不出来了。
规则说不能惹明也生气，那就用荆棘手链试试水吧，吃个肉而已没什么事的。
咬下牛排，丰腴的肉汁在齿间爆开，鲜嫩的牛肉口感紧实、富有弹性，黑胡椒的鲜辣与肉香融合，使人陶醉。
好像没什么反应。林旭拿出手机想看面板，明也微微咳嗽一声：“吃饭不许看手机。”
我好像懂为什么明忱安说你是爸爸了。
没办法的林旭把早餐消灭精光，又叫钟姨做了一份糕点给黑猫顾里。
她背靠落地窗研究面板。技能一项没少，自身污染值只有百分之二十。系统199提醒过每过一日会累积百分之二十的污染，与牛排无关。
清理方式还没有找到。
她总觉得明也很古怪，也分不清明也是人、还是被污染的人、还是诡异。她想去试探，但除了【玫瑰＊荆棘手链】和【回心】她一无所有。总不能开局就用【随机巧遇】吧。
目前来看，明也说强也只能受明忱安指示，说弱他能被各种幻象随意捏造。实在是摸不透。
好奇心占上风，作为第一个出场，也是作为男主的明也。林旭当然要探探底细。瞎过了一天都没触发主线任务，回现实世界遥遥无期。
“明也哥，克隐污染很严重，我们要回颍川吗？”林旭打算从城市污染找突破口。
明也今日休息，此刻坐在沙发上读时报。他看过来：“你遇到危险了？保护好自己很重要。”
他那双浅曈没有情绪，冷冷的一潭死水。
明也走过来，不知道何时手上多了一个精美的首饰盒。边角处刻了：Le temps est facile à passer, chérissez le présent.
里边是一条银链，悬挂一枚戒指，钻石内部藏匿一颗红宝石。似是点燃的火焰，在钻的包裹下微微探头。二者交相辉映，冷冽与炽热相撞。
指环纹了一个英文单词：MINE。
“开学礼物。”明也说。
林旭看着那枚戒指，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你想回颍川？我们现在就可以走。”明也说，“不过父亲和母亲工作繁忙，不在家里。”
“没有啦，我就问问。”林旭忽然想起了什么，“哥，你有没有找到咱们家的规则？”
如果他是人，他会说规则无用，如果他是诡异，他会闭口不答。
“我卧室里存有几张，你需要的话跟我过来。”
不过既然有了这条项链，你怕是不需要这里的规则了。
这是明也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