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热水器发出特有的呜咽声，水珠顺着瓷砖裂缝蜿蜒成河。
凉月取下咬着的橡皮筋，将长发束起，一边没好气地说着：“还抽烟，作为一个美少女怎么能干这样的事情？”
“你就体谅一下你亲爱的哥哥吧，上次的人物都是什么杂鱼，无趣死了，只有尼古丁可以令我发泄一下了。”
她动作轻快，很快将头发扎好，轻轻晃动了一下刚刚编好的马尾，继续说道：“随便吧，随便吧。哎，拿你没有办法。”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亲爱的妹妹最爱我了！呼呼！”。
“鬼叫，”凉月的语气也带着一股莫名的喜悦，她打开镜子旁边的柜子，从中拿出一盒七星；“最后一盒了，什么时候再出日本的任务，去再买几盒。”一个念头闪过凉月的脑海，不过此时她不再说话，只是嘴角微微显出弧度，颇为娴熟的取出香烟，顺手又拿出柜子里的打火机，银色的配色在浴室里的白炽灯的照射下煞是好看，恐怕只有子弹才可与之媲美了。
“快点抽，哥哥！上学的时间还是要注意。”
她点点头，不再装腔作势般摆弄打火机，干脆地点燃七星香烟，火星在洗手台上方的镜子里明灭，她静静地抽着香烟，神情肃穆地像是在品味逝去的珍贵之物，每一个动作带着朝圣者般虔诚的姿态；明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却好像在注视着另一个人。凉月不时缓缓吐出香烟带来的烟雾，等到烟雾散去，看见镜子中的那个女孩儿。
她有一种很矛盾的美感，单薄的脸型却又配上明媚的五官。显示出一种动人的魅力，可即使是这样也不会产生一种不协调感，反倒觉得像是一直处在一种与世无争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一朵白色小花，非常惹人怜爱。尽管此刻她的神情冰冷，给人一种十分肃穆而又冷酷的触感。不由得使人联想这个女孩儿明媚微笑的样子，无论如何都比现在这副神情要舒服的多。
这根香烟很快被凉月抽完了。她随手将烟蒂投入到一旁的马桶里，又顺手按下冲水按钮，转身回到洗手台前。
她拧开润肤霜，仔细涂抹均匀后，用温水洗净脸庞，这次出现在镜中的便完全是一位明媚的16岁女高中生了，先前的冰冷好像完全不存在，顷刻间，被一股温暖的阳光默默的融化似的。
“妹妹果然比我要好看多了。”
“哼，不用哥哥说我也知道。”凉月关上浴室的灯，回到客厅里背上书包，出门踏上上学的路途。
自始至终，这间出租屋内就只有她一个人。只能偶尔听见楼下传来的嘲杂的人声。
不紧不慢的在路上转悠，一边与哥哥拌嘴，在每天差不多的时间段，凉月到达了学校。虽说是一个经济落后的省份的普通市区，不过这所高中在全国还是有点名气的，学生的素质也不错，至少不会有哥哥期待的那种电影里面的情节。可是在凉月看来，作为一个掩盖自己的身份，在这里当一个女高确实不错。
迈着欢快的如同三月春风般的步伐，同时带着令人舒心的浅笑，凉月来到了教室。不断有同学向她问好，她也乐此不疲地一一回应，作为班上的学习委员，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在老师和同学那里倒是积攒了不错的人脉。
下意识地忽略了哥哥的吐槽，凉月朝着同桌——一个名为许华的腼腆男生问好后，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课桌一角摆放了整齐的书本，有一说一高中生的生活还算艰苦，至少每次哥哥看到那一摞书都会有些许生理不适；桌面贴上了时兴的动漫人物，虽然凉月完全不知道他们是谁。
与许华照例打招呼之后，她完全可以瞥见他微微发红的脸颊，真是纯情男高中啊，只是一个简单的照面罢了，就完全掩盖不住粉红色的柯尔蒙像气泡一般不断冒出，不不，不仅仅是他；凉月的目光不知何时冷却了下来，缓缓扫过班上的所有人，一眼看过去，很多的细节就完全藏不住，所谓的心机与城府完全破绽百出，真是令人提不起一点兴趣。
“高中生就不必太过苛责了，毕竟不是人人都向妹妹你一样聪明。”
看着在草稿本上写下的这一行字，凉月轻轻地笑了，她也写道：“希望出一个让人兴奋起来的任务，这样哥哥不也可以发泄一下吗？”
两行字虽然都是凉月拿起笔写下的，却有不同的风格，头一行潦草之间却显露出一股峥嵘，每一个字的笔画简单，每一个笔画却都显出锋芒。第二行却中规中矩，没有突出的特点；如果偏要说二者有什么相同之处，就只能说写下的速度都很快。
许华偷偷地朝凉月的方向看去，上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同桌凉月却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写着什么，像她这样优秀的学生，一定是在解答什么难题吧。
忽然，许华看见凉月绽出了一个非常好看的笑容，这是，题目解出来了？他心想，不过也好看的太过分了吧。
“等等，我在想什么呢？太龌龊了！”许华在心底里痛骂了自己一通，将视线强行转向黑板的方向，可是无趣的数学公式的板书怎么比得上一个美少女的笑容呢？许华也知道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归根到底还是害怕自己的偷窥行为被发现而已。这样想着，许华的内心又产生了几分悸动，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一些情节。
与脑海里正在天人交战的许华不同，凉月与哥哥聊天倒是十分开心，是一种十分自然与纯粹的开心，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取代哥哥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单单是因为共用一个身体的缘故，而是只有哥哥可以一直陪着她，他也是这样做的，无论是在地狱还是天堂。
……
“凉同学又要请假吗？”班主任扶了一下眼镜，用十分亲切的语气说道，夕阳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给眼前乖巧站立的女孩染上了一层动人的温暖色调。带着同样温暖的笑容，凉月点点头，“还是上次与您说的便利店，我知道快要月考了，这是本月最后一次了，而且我保证不会影响学习的！”。
看着女孩无比认真又惹人怜爱的神情，班主任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还是照常给凉月开了请假条，不过那个念头还是每次都要在他的脑海里萦绕许久。一直目送凉月走出办公室，依然没有消散。
“我说，还是把学校的补助领了吧，那个班主任估计每次都在想为什么我们不领补助，明明已经到了要请假外出打零工的地步。”哥哥问道。
将身体倚靠在无人注意的墙角，凉月浏览着手机上发来的任务信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申请补助要提交许多资料，而这些资料无非是一些精致的谎言罢了，”手机屏幕上倒映出凉月深棕色的眸子，那里一片漠然，全然没有之前面对同学，老师的亲切之感；“哥哥你也知道，谎言总是需要另外的谎言来掩盖，多令人心烦啊！”
“我无所谓，希望今天的任务可以尽兴一点，政府的人应该不至于是废物吧？”
“说不定呢！”
凉月按下锁屏，离开了昏暗的楼梯转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