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锈迹斑斑的304号门前，楼道里飘荡着潮湿的霉味。夕阳透过气窗斜斜切进来，在许华有些颤抖的手背上投射出几道橙黄的痕迹。又再次鼓起勇气，许华轻轻敲了敲门。
敲门声在空荡的楼道间激起回音，像石子坠入深井。说实话没想到光鲜的美少女会住在这种老式的城中村模样的楼房里，不过许华也曾听过凉月的家庭条件不是非常好，经常请假也是为了打零工。
见到没有任何回应，许华加重了力度，又再次敲了敲门。
“凉月同学？在吗？我是...”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呼，不在家吗？”许华反倒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一口气，“算了算了，自己也太自作多情了。”可还没有动作，他就听见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似乎是金属撞击声。他后颈突然贴上金属的寒意，脊椎窜起的恐慌感让喉结生生卡住。
“别动！”随着许华有回头的迹象，一声含义明确的警告响起。他感到背后有人悄然接近，从正后方来到了他的身边。在余光中，一只握枪的手戴着战术手套，虎口处有一道蜈蚣状的旧疤痕。
“这不会是真的吧，这是真枪吗？不是在开玩笑吧？”许华的脑海中瞬间涌现出无数的念头。
“一个小鬼，开门吧，进去再说……”那个人轻声说着什么，应该是对讲耳机，下一刻，304的大门被拉开一个缝隙，耳畔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锈蚀的铁片刮过水泥地。房间里一团漆黑，仿佛某种野兽正张开它的血盆大口，从背后传来一股推力，许华一个猛子被推入进去，他踉跄着栽进黑暗，门框在身后发出饿兽啃骨般的吱呀声。
……
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随后缓缓吐出烟雾，凉月凝视着它在空中逐渐消散。自从高速公路那个任务以后，一连串的事件挤压着她的神经，背后就像是有无形的大手将她推着向前，所以导致烟瘾也加重了几分，借用尼古丁的镇静效果理清一些在生死厮杀时纷杂的头绪。
丢弃了烟头，凉月舒展了一下身体，身上的伤口和内伤几乎完全愈合。这种恢复速度显然异常，即便是骨折的几根骨头，也几乎恢复如初。虽然比不上04那种近乎bug般的自愈能力，但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恢复水平。
罢了，不去多想，04说的不对，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而已。
她接到了新的任务，必须离开国内，坐了一整天的火车来到靠海的一个港口，之后将启程，搭乘轮船去往釜山。最后掏出手机将任务描述还有前期接应的细节看一遍，凉月在登上轮船的舷梯前将手机丢入海里。国内的人迟早会找到这里来，反正到了釜山有人接应她，将会给她提供装备，这个东西留下会带来隐患。不过，多少还是有些感慨，这个手机里有一些同学还有老师的联系方式，比如，许华、班主任，自己恐怕很难再见到他们了，丢掉手机，当作另类的道别吧。
坐船的经历不是十分友好，船上几乎都是一些廉价的旅游团体，上了年纪的老人居多，这种旅游团体一般都是小区的街坊四邻组队过来的，到了釜山导游也不会带他们看到很多景点，还可能会被拉去专门宰游客的店。所以，除了一些必要的走动外，凉月基本独自一人呆在甲板上与哥哥聊天，时不时抽一根烟。
她在甲板角落的阴影里，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水汽灌进卫衣领口。她数着浪花拍打船舷的节奏，摸向空荡荡的口袋时，货轮拉响了汽笛。半浮在空中的银色打火机飞速地收回凉月的口袋，她已经乐此不疲地用莫名掌握的能力玩了好多遍了。
东边海平线裂开细小的金纹，云层像浸透水的棉絮层层铺展，桅杆上凝结的夜露突然化作千万颗坠落的星辰。
她扶着栏杆，左肋传来愈合期特有的麻痒。远远望去，朝霞正在给轮船涂漆，先是把甲板染成橘子皮的颜色，又在舷窗玻璃上淌出蜂蜜般粘稠的光。两个身着厚实的老太太抱着保温杯从她身后走过，听着好像是要去看日出。
“聊了一夜啊，太阳都要出来了。”凉月感慨道。
当第一束阳光刺破云洞时，凉月条件反射地眯起眼睛。这道光芒太过耀眼，好像不是来自真实的世界，这样的光芒也不属于自己，黑色调的自己还是更喜欢朝霞，她觉得朝霞有一种蕴含着希望的美感。
成群的黑尾鸥突然从船尾冲天而起，它们的翅膀边缘好似镶着金箔，鸣叫声碎在螺旋桨卷起的白浪里。
……
市局三楼会议室的投影仪嗡嗡作响，蓝光在二十余名刑警凝重的脸上跳动。陆之奇用激光笔戳了戳定格在屏幕上的女孩影像，黑色棒球帽下露出的小半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
“这是我们根据监控摄像头复原的数据，以及酒店登记人员数据中找到的可疑人员，昨天，金俊浩教授下榻的酒店的客户数据中，只有她没有记录，而且她在凌晨1点凭空出现在大厅里面，电梯，楼道的摄像头均没有拍到她上楼的行为，还有……”
他放置出一段画面，从大厅中走出的女孩不仅步伐稍显奇怪，衣服上也有看起来像是血迹残留的斑块。
“我们调取了全国的数据库逐步搜索，发现这个女孩的户籍地是左江省xx市，我们已经联系左江那边的负责人员，进一步的信息目前还在搜寻中。”陆之奇稍微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出了下一张图片。
在场的所有人一看到那张血腥的照片,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列席旁听的一些警员有些甚至脸色直接煞白起来。
“接下来，也是这次案件最奇怪的一处，”陆之奇缓缓扫视了一下人群，在看见对坐的男子朝他轻轻点头后，继续说道：“照片上的这名无法辨别身份的亚裔男子，长骨骨骺闭合程度推辞年龄在16-18岁，但是部分股骨碎片显示骨密度超出青少年标准值47%，部分采集到的皮肤角质层显示30岁左右的代谢特征，更诡异的是，我们提取到的血液样本里，发现了表皮生长因子受体浓度超正常值300倍的分泌物……”
在座的警员瞬间都明白参加会议之前签署保密协议的用意了。
黑暗中烟头明灭不定。“三个小时后国际刑警与韩国警方将会联合我们一起召开线上会议，我要在座各位做好通宵准备。法医科，继续做好生物信息收集，有专家组介入帮助我们，网关科联合左江省的相关技术人员确认嫌疑人信息，同时注意媒体，不要让无良报道影响公众舆情……”
一连串指令由陆之奇对面的男子发出，很快，会议室内仅剩下寥寥无几的警员。陆之奇也关闭了投影仪，点燃了一支烟，“连轴转到现在，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他说道。
“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这次的情况确实非同寻常，遇到这样的事情……”男子走向陆之奇，“你们先离开吧，我有些话想和你们的陆队单独谈谈。”他示意剩下的警员退出。在确认只有他们两人在场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了陆之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