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吊灯投下蜂蜜色的光,番茄炒蛋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凉月握着筷子的右手顿了顿,手指在瓷碗边缘轻轻摩挲。
“你经常自己做饭?”她喝了一口紫菜汤,氤氲水汽模糊了眉眼。“味道很不错。”她有些尴尬,因为陶令仪一直在看着她。
“有什么不对吗,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凉月问道。
“没有,没有。”陶令仪连忙摆摆手,“我只是觉得你穿上这件白色的衣服之后太棒了,这上面的卡通月亮也与你的名字很搭呀。”凉月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她倒是不再说些什么,而是低着头继续吃饭。本来说白色的衣服,她是根本就不会去选择的。道理很简单,鲜血溅在上面,根本清理不干净。但是,偶尔尝试一下也不错。
“那天遇见的那些男生,还会来找你麻烦吗?”凉月抬头,忽然问道。
“哦,他们呀。哎,其实都是一些自以为是的男生啦。今天上午,他们还跟我道歉来着,真是谢谢你。以后可能估计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啦。”
“那就好。”凉月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需要说些什么,“为什么,你会帮我?看见浑身是血的我,你不害怕吗?” “害怕?当然会害怕,我觉得你受了伤,应该会很痛吧?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很可爱,我也就没有害怕了呀。”
“可……可爱?”感觉好多年都没有听到这样的形容词了,上一次听是在什么时候呢?从别人口中听见有关自己的评价,现在更多的可能是怪物,bz之类的吧。倒也不对,在国内的那个高中,也是有不少人夸过自己聪明,漂亮,但是那并不是真实的自己,而是带着某种虚假的伪装,是为了不惹人生疑。而现在这个总是冷冰冰,不怎么展露笑容的自己,居然会被人称之为可爱吗?
凉月一边吃着伴有西红柿的米饭,忽然觉得这样也很不错。无需伪装,不必在乎许多。
凉月一个人吃了三碗米饭外加一大碗紫菜汤,做的菜也基本被她吃了,陶令仪的饭量很少,这么多饭菜实际上也是为她准备的,吃饭的时候陶令仪总是盯着凉月看,开始自然感觉十分奇怪,现在她基本上可以无视了。
吃完饭,陶令仪一起拉着凉月看综艺,由于明天是周末,按照她的说法,今天把作业什么的抛诸脑后,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凉月虽然称不上对综艺节目有很大的兴趣,但是有的情感是人与人之间相通的,节目里的艺人在搞怪逗笑,电视机前的陶令仪往往忍不住,总会开怀大笑,而这种笑容却又将凉月感染,于是,在这个晚上,她暂时忘记了许多,也跟着开怀大笑起来。
……
“完全没有任何资料,这个女孩的人生轨迹完全不明朗,简直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学校方面的档案也是空的,据左江那边的人说,从几天前她就已经失去联系了,学校一直在以请假为借口隐瞒实情。”一个警员汇报道,“而且,就在她失联的第二天,其同桌,一个名叫许华的16周岁男生也失踪了。”
陆之奇又问:“那个亚裔男子的身份还是没有得到确认吗?”
“没有,我们推测,其可能是外国人,所以找遍了国内的数据库都没有与之匹配的生物信息。”
“好的,详细的报告也辛苦了,我们基本上也就这点活计了。”他拍了拍警员的肩膀,之后便返回了办公室,没有他想象之中的焦头烂额,因为实际上完全无从入手,凭空消失,又牵扯到境外人士,再加上失踪的嫌疑人也是邻省的,以及上头的介入,除了一开始他忙的脚不沾地,现在反倒没有什么需要忙的。尸体,生物样本,子弹壳,等等物证也不在市局,两天前专门派人运走了,目的地就连负责押韵的人也不知道。
“没想到一开始动静这么大,后来就基本搁置了,真是不知说什么为好。”陆之奇这样想着,可总觉得心里不安生,毕竟现在处于没有丝毫证据的情况,可是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在内部通缉已经下达的情况下,怎么会一点踪迹也找不到呢?还有,那个莫名消失的同桌男生,会与这个案件有关吗?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作为一名警察,他深知自己的职责所在,这种强烈的责任感让他不断地深思熟虑,试图找到解决案件的突破口。他其实已经构思了一些可能的解决方案,但遗憾的是,目前这个案件已经超出了他的职权范围,这让他感到十分无奈。“唉……”他轻声叹息,手指轻敲着办公桌,桌上保温杯中的普洱茶已经冷却,他原本就不喜欢这种饮品,现在更是完全失去了品茶的兴致。他站起身,目光投向窗外,办公室的玻璃窗映照出天际的红霞,这景象不禁让他回忆起现场那些凝固的血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沉重。
他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怎么了,老同学,这么久没联系?怎么突然给我打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轻佻的声音,要不是这个家伙和自己是大学同学,从说话的语气,陆之奇都会觉得对方是一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不过这次毕竟是有求于他,所以他暂时放下这种微不足道的厌恶,语气尽量保持平和。
“我们省的那个案子,你肯定知道的,现在进展如何?”他连忙问,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你说这个,我可是相信你的为人才告诉你,这个案子已经是三级机密往上了,你们最多只能做一些档案工作,大概率就不会再有权过问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更多的我就不能向你说了,不过,你也不是实习警员了,怎么还会对这些案子这么好奇?”
“出于泛滥的责任心吧,既然这样,我也不便多问。谢谢。”陆之奇不再多说,挂断了电话,心中却仍然有些沉重。
……
此刻,在北方的一座城市,一栋大楼的办公室内,一个男人刚刚挂断了电话。
“我这位老同学啊,唉,好奇心还是太重。”他摇了摇头,“但有时候,好奇心确实会害人。”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下意识地触摸了一下虎口处,那里露出了一道半隐半现的蜈蚣状疤痕。他的神情也丝毫没有一点轻佻的意味,在红色的霞光映衬下,反倒显得十分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