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湾上空
"朱雀中队，方位090，高度一万二，双机编队拦截。"空警-500预警机的指令裹挟着电流杂音在头盔耳机里炸响，像是砂纸摩擦着耳膜。
龙千雷的左手小指无意识摩挲着弹射座椅手柄的防误触锁，这是他在高压任务中的习惯动作。
歼11B座舱里特有的航空煤油与硅胶密封圈混合气味，此刻被恒温系统冲淡成若有若无的金属腥甜。
他拇指推开节流阀保险盖，WS-10A发动机发出巨兽苏醒般的低吼。喷口的烈焰拖出长尾，机身两侧的活动翼折射出扭曲的阳光。战术屏幕上，四百公里外的F-15机群信号跳成一片猩红的光点，如同电子海图上沸腾的血珠。
"朱雀01建立武器通道。"龙千雷用膝盖夹住操纵杆，右手在三块触摸屏上划出不同频率的波纹。
光电系统将十二个威胁目标套进琥珀色菱形框，导弹预热产生的微震顺着碳纤维座椅爬上脊椎。
余光瞥见僚机在右后方三公里处展开全动，阳光在碳纤维涂层上切割出冷冽的折线。
加密频道突然窜入一串尖锐的谐波。"这里是里根号舰载机联队，中国军机请立即改变航向......"美方飞行员的英语带着德克萨斯腔的拖音，被龙千雷用战术手套划过通讯面板切断了频率。
战术屏幕上，EA-18G"咆哮者"电子战机的电磁干扰波纹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冲刷着己方L波段雷达波束，像是隐形的章鱼在深空挥舞触须。
两机群距离缩短到一百五十公里时，第一簇异常数据在平视显示器边缘绽开。
龙千雷的瞳孔突然收缩——高度表上的数字在"22000"与"ERROR"之间疯狂闪烁，米制单位符号"m"扭曲成某种螺旋状楔形文字。
当他本能地抬手敲击仪表盘时，抗荷服袖口擦过氧气面罩，本该平稳输送的气流突然出现脉冲式波动，像是有人隔着输气管敲打摩尔斯电码。
紧接着平视显示器上的空速数字开始抽搐，280节的读数在"节"字符号后凭空多出一串象形文字。
"朱雀洞两，检查飞控系统。"他按下舱内广播键，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加密频道里裂变成双重音轨。后视摄像头画面诡异地闪了一下，本应在右侧伴飞的灰色歼11B突然变成了二战时期的P-51野马战斗机，暗绿色蒙皮上的鲨鱼嘴涂装正对着他狞笑。
幻觉持续了0.3秒。
"洞幺，航电系统抽风了。"左翼僚机飞行员的声音在加密频道里沙沙作响，"北斗定位偏移了十五公里，这他妈可是军用级......"
"我的也是，雷达在扫描云层缺口时出现相位偏移。"右翼僚机的声音裹挟着金属刮擦般的杂音，"三号挂架的霹雳-10导弹显示未挂载，但机械臂传感器确认......"
整个座舱突然暗了下来，警告蜂鸣器打断了通话。龙千雷看着战术地图上代表敌机的红点集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数十个妖异的紫色光斑。这些光斑的运动轨迹完全违反空气动力学，有一个甚至以直角转折突破了3马赫的速度屏障，在电子地图上拖曳出克莱因瓶般的拓扑轨迹。
他看着地平仪像喝醉似的左右摇摆，HUD上迸出雪花噪点。他本能地瞥向右侧的WS-10A发动机参数，呼吸陡然一滞——转速表指针正在顺时针疯狂旋转，已经突破了红色警戒区。
"全体朱雀注意，侦测到不明电磁脉冲源！"预警机的喊叫混着沙沙声，"数据链中断，启用光学追踪！重复，启用光学追踪！"
龙千雷猛地拉下遮光板，头盔瞄准具切换成高光谱成像模式。当瞳孔适应强光后，他看见终生难忘的景象——原本空无一物的积雨云层中，突然亮起翡翠色的光。
那绝不是自然界的色彩。龙千雷看见翻涌的积雨云被某种力量撕开裂缝，绿色极光如同有生命的触须在天空中游走。在极光中央，一个银色的漩涡正在成型，边缘闪烁着违背所有空气动力学常识的锐角。无数半透明的六边形结构正在增殖，像是上帝在云端铺开了看不见的蜂巢。每个六边形中央都悬浮着发光的楔形文字，那些符号的笔画间流淌着液态汞般的银光。
"朱雀洞两，你看到了吗？三点钟方向云层结构异常！"
没有回应。
转头看向右侧的瞬间，龙千雷的血液几乎凝固。僚机的座舱盖内空无一人，抗荷服软塌塌地堆在弹射座椅上，仿佛有人突然从驾驶舱里蒸发。而那架歼11B依然在忠实地执行编队飞行，机体垂尾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
第一道紫色闪电劈在垂尾上时，龙千雷闻到了臭氧混合着焚香的味道。
金属蒙皮熔化的焦臭还未散尽，第二道闪电已经贯穿左翼。平视显示器迸溅出彩虹色噪点，燃油表指针逆时针狂转，油量读数从7.2吨暴涨到∞符号。最恐怖的是风挡外的海平面——本该是弧形的地平线此刻笔直地竖立在正前方，仿佛有人把世界折成了直角。
"朱雀洞幺遭遇雷击！所有操纵面失去响应！"他本能地蹬舵改出螺旋，但操纵杆像是焊死在液压系统里。后视摄像头显示垂尾上的低可视度国旗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暗红色符文，那些符号的笔画间似乎有熔岩流动。
"坚持住，洞幺！"公共频道突然炸响朱雀洞两的嘶吼，"我看到你被包裹在某种能量茧里，等等......那东西在抽取海水！"
他眼睁睁看着平显高度从9000米断崖式跌向0值，但重力感应却显示战机正在以20G加速度垂直爬升。玻璃座舱外，原本湛蓝的天空正在褪色，某种翡翠般的光泽从四面八方浸染而来。
龙千雷的视网膜被强光灼出残影。在意识陷入混沌前的最后一刻，他透过扭曲的座舱盖看到惊悚的画面：五公里外的F-15正在分子层面解体，飞行员弹射座椅在空中绽放成金属与血肉组成的花束。而自己战机的机腹下方，波斯湾的海水正被虹吸成直径三公里的水龙卷，浪尖上漂浮着闪烁的如同符文般的光点。
而自己战机的垂尾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发光的楔形文字。
如潮水般汹涌的剧痛，自每一个毛孔疯狂地侵入体内。那痛感，恰似亿万根尖锐的钢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试图重新书写身体里那神秘而又精密的DNA链条。
当视觉的迷雾逐渐消散，重新聚焦清晰之时，他蓦然惊觉，自己竟正以一种倒飞的奇异姿态，悬浮于那片弥漫着诡异气息的天穹之下。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被笼罩在一层神秘的薄纱中，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塔台！塔台！"龙千雷疯狂拍打数据链终端，回应他的只有尖锐的电子杂音。当高度表重新亮起时，显示的数字是"45000米"，这个荒谬的数值让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更诡异的是，透过逐渐稀薄的云层，他望见了漂浮在空中的山脉——那些覆盖着水晶森林的倒锥形山体，正违反物理法则地悬浮在玫瑰金色的天幕下。
再看向仪表盘，原本熟悉的北斗导航坐标已全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神秘莫测的星图符号，仿佛在诉说着来自遥远星空的古老故事。而地平线上悬浮着的，早已不再是记忆中那温暖而明亮的太阳。
引力潮汐在云层间掀起肉眼可见的波纹，氤氲的水汽在怪异光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妖异。
那是一对相互缠绕的紫色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