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如此行径，彻底断绝了伊德对其一切的合作可能。
加上他本来就对皇室没有什么好印象，如此一来，看待大皇子时就更是提上了万分警惕。
原本他就看穿了大皇子的用意，面对很有可能也是一丘之貉的大皇子，他也只保持了最基础的礼仪。
“殿下，此次宴会，是您主持吗？”
伊德会问这个，完全是因为他没有看到理应赴宴的两人。
一个，是毫无疑问的宴会主人，皇帝陛下，若是他不到来，宴会主持就很可能是大皇子。
另一位，则是大皇子授意要他击杀的格鲁吉尔。
如果这两位没有到来，仅仅只有三位明面上的人赴宴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吃个饭吗？
出乎他意料的是，大皇子闻言却灿然而笑，微微颔首示意。
相比于浑身上下散发着恶意的小皇子，大皇子更像是一个口蜜腹剑的伪君子。
“父皇与精灵王国的使臣有着一些邦交上的分歧，事关近日频繁出现的精灵使馆事件，今日就不便前来了。”
“因而，今日宴会，由我主持。”
精灵使馆事件？
说起来，露娜娅也许久没有消息了？
他微微皱眉，组织语言想要追问时，一旁的过道上忽然传来了一个令他无比厌恶的声音。
“哈哈哈～是伊德大师吗？”
格鲁吉尔的声音，实在是让伊德无法忘怀。
无他，双重意义的难听，声线难听话难听。
他紧皱着眉头侧目视之，看到格鲁吉尔依旧罩着他那一身长袍，缓慢地走来。
初见时他摆出的高傲嘴脸，与他现在双手合十，阴鸷的脸上挤出的丑恶笑容相比，都显得要入眼一些。
面对格鲁吉尔的招呼，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不仅无视了格鲁吉尔的行礼，还一把牵住菲丽丝的“铁手”，轻声道：
“菲尔，该赴宴了。”
“一个窃夺他人心血的蟊贼而已，不必在意。”
说着，他就带着菲丽丝大步流星地进入了“祖屋”，只留下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格鲁吉尔。
被伊德如此甩脸色，格鲁吉尔的面色骤然阴沉下去，阴狠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伊德的背影，恨不能将之剥皮拆骨。
该死的无姓下仆，没有克里斯托弗殿下和默多克的首肯，你连见我的机会都没有！
你以为制作出所谓的“魔力侦测器”有什么含金量吗？我，格鲁吉尔，迟早都能制造出堪比神明的伟物，那时你还在捣鼓所谓的魔像呢！
可无论他如何对伊德腹诽，面对大皇子投来的质询目光，他都不得不再将老脸挤成菊花模样，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为了表现自己的谦恭，他也像一些最卑微的奴隶一样，直接跪仆在地，顿首以示臣服。
“殿下，下仆格鲁吉尔向您请安，愿‘乌尔萨多夫’庇佑您。”
他是皇子默多克所提拔，以皇子仆从自居，面对大皇子克里斯托弗，那是必须要礼仪备至。
乌尔萨多夫，是图瑟世界上最古老的神明之一，司掌生命、繁衍等神职，毫无疑问利好于渴求长生不死和子嗣绵延的皇室。
为了彻底讨好这位大皇子，格鲁吉尔还抬起手，四指对斜，大拇指相冲，呈现出一个三角塔的模样。
这是一种皈依的手势，做出手势就如同对受势者效忠和折服，愿意成为其信徒与宠儿，也就是将大皇子放在了“神明”的位置上。
他已经做足了姿态，满心期待着大皇子的恩荣。
只是这般做作换来的，是大皇子冰冷的讽刺。
“一个甘愿成为神仆的炼金术师吗？”
“从祈愿者卡拉奥菲娅起，就没有一个曾探究过魔法与真理的人接受神明的赐受，更不会有人像你一样，卑躬屈膝，迎奉神祇。”
“还是看看你的先人们，都是怎么做的吧。”
格鲁吉尔的动作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却只能看见大皇子推门而入的背影。
……
虽然两次进入宫廷，都没有见到皇帝的真容，但相比于初次进入皇宫时还抱有期待的他，伊德变得相当漠然。
作为赴宴之人中理论上地位最低之人，他理所当然地敬陪末座，身旁的菲丽丝则忠实地充当着“炼金魔像”的角色，在一旁侍立。
宴会长桌上，已经摆满了珍馐美食，但是伊德却只看着盘中的雕花羽兽杂，不太想动嘴。
这盘菜还没我自己做的好看，闻着味也一股子腥臭。
做菜的什么水平啊？怎么腥膻气都不除的？
帝国以左为尊，因而小皇子默多克在主位的左手侧，在他的右手边上，正对着餐盘中的兽肉大快朵颐。
格鲁吉尔，则面色阴沉地坐在他的左侧，更靠近末座的位置，目光有些飘忽。
坐于主位上的大皇子克里斯托弗，如一尊石像一样，端坐席上，目光则始终凝视着唯一还在动作的默多克。
“祖屋”之内的气氛，格外压抑。
名义上这是皇室的私宴，有资格开口发言的两位一个在闷头吃，一个不说话，伊德与格鲁吉尔就更不可能开口了。
若是就这么僵持下去，伊德还挺乐意的。
他固然想除格鲁吉尔于后快，也不想与小皇子共处一室，但是只要让他能够回到住所苟住发育，就完全没必要冒着风险火中取栗。
高筑墙广积粮，到兵精粮足时，不用称王也是王了。
可在他熬着时间，准备等到散宴而提起刀叉准备用餐时……
“默多克，三年前的那一场火，你还记得吗？”
等等？你是要挑事？
就在伊德心弦松懈的一刻，大皇子打破了沉默。
他登时就绷紧全身，立刻就做好了准备。
皇室勾心斗角什么的他不清楚内情，但是这种明显的剧本式情节，前世但凡读点史书，都会有所预料。
赶巧，他就很喜欢读史书，哪怕只是广博不精的半吊子。
而在大皇子开口之后，默多克的动作僵住了。
他抬起头，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他的兄长，表情肃穆的克里斯托弗。
于他而言，三年前的那场焚烧一切的烈火，是绝不能提起的禁忌。
若是没有那场烈火，现如今在这家宴之上，就不会有外人的位置。
他张开了獠牙，面目显得格外狰狞。
“你现在提起，是想死得痛快一些吗？”
“克里斯托弗！你也是父皇的孩子，你也跑不掉的！”
嘴上很是凶戾，但从他不断颤抖的身体和不断飘忽的目光来看，这位平常嚣狂的小皇子底气并没有表现得充足。
伊德已经将手按在了自己腿上，随时准备暴起。
这明显是一个一声令下，潜藏在暗处的五百刀斧手……
咳咳～串台了，应该是血腥宴席的套路吧？
他正兴奋地等着大皇子的回应，大皇子却忽然望向了他，目光充满了侵略性。
“我想这一切，应该由伊德大师来决断。”
“毕竟三年前的事情，与‘炼金术师’的传说，息息相关。”
“你说是吗？默多克？”
诶？
不是？
关我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