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才是外来者？
伊德的兴趣，终于被奇利亚诺勾起，饶有兴致地朝奇利亚诺摆手道：
“所以，祂们怎么来的？”
之前一直知无不言的奇利亚诺，终于展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祂们是如何降临到这个世界的，但是，我见过祂们中大部分的躯体，在古塔中的模样。”
“就如同我给你展示的那个，就是一个神明的躯壳，它几乎没有任何这个世界正常生灵的影迹。”
“而除了这一个证据之外，我作出这个判断的下一个原因，是魔力的存在。”
伊德挑了挑眉，抬手示意奇利亚诺继续。
他刚刚直面神躯没有一点反应，大概就是因为没有所谓的“信仰之种”的因素吧。
可奇利亚诺却并无动作，反倒是一旁的安托娅，叹息一声。
“你是否在意过，为何精灵王国会拒绝魔法师，而不拒绝魔法。”
哦？
伊德点了点头，想起来在花语城短暂停留的一些见闻。
明明那个图书馆里充斥着魔力与魔法的痕迹，就是见不到一个魔法师，甚至见不到一根法杖的存在。
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物理职业，还偶尔有几个牧师出现。
呃，也不知道是哪个神明的牧师，看不出来会和什么神明有沟通的说。
他这么想着，一下思绪就飘飞到九霄云外。
直到安托娅眸光一闪。
“精灵王国排斥魔法师，是因为当今的人类皇帝，破坏了原有的规则。”
“原本两国之间都会有魔法师的研究往来，魔法研究更是互帮互助。”
“然而，在当今的人类皇帝登基后，他就号令所有的人类魔法师，潜入精灵王国境内，进行破坏。”
“同时，由于人类帝国在精灵王国内进行了破坏性掠夺，带走了精灵王国大量的魔法典籍，并且会针对性刺杀和策反忠于王国的魔法师，在人口密集区展开无差别屠戮。”
“若是仅针对王国高层，那尚且还有转圜余地，卑劣归卑劣但也是政治手段，可若是无差别波及普通精灵，就是不可忍受的了。”
“久而久之，直到王国对于境内魔法师的耐心愈发失落，历任女王屡屡遭到魔法侵袭，甚至还遭遇了一次政变，出现了女王被弑杀的情况，王国内再也无法忍受了。”
“在当今女王上任后，就爆发了‘末法之日’。”
“事实上，魔法师们依旧在王国内存在，只是不能再以魔法师的名义招摇过市了，魔法终究是魔法，我们的生产生活依旧需要魔法。”
“魔法是这个世界生灵们都能感知到的事物，但是神明及其信徒却只能用神术模拟达成与魔法类似的效果。”
“我观察过一些信徒，他们的身体会开始湮灭魔力，体内体外都会不留一丝魔力的痕迹，直至成为纯粹的无魔力个体。”
伊德点头称是，虽然并不太认可这种极端化的做法，但是怎么说也是王国切身之痛。
之前对于“末法之日”的理解，还只是帝国内的一面之词，有失偏颇，现在从安托娅口中得知真相，就明白了其苦衷。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自己昨天还信任有加的大魔法师，今天就性情大变朝着自己施以屠刀，还几乎没有反抗余地会是什么感觉？
朝不保夕的情况下，谁会去想长远的事情，支持驱逐魔法师保住性命再说。
同时，安托娅所说的信徒特征，让他想起了之前见过的多诺尔。
那个鸟人，与格鲁吉尔关系匪浅，也出现了安托娅叙述的“魔力空洞”的现象。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虽然安托娅没有明言，但是他大概理解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本来是一个魔法世界，却不知为何出现了一群不属于魔法体系的神明，还在试图抢夺施法者的权柄，对吧？
“你的意思是，魔法才是这个世界的基础，而神术是神明给予的外来体系。”
“哪怕拒斥魔法师这种专职于魔法研究和利用魔法改造世界的职业，也不能否认魔法的存在和效用。”
正如前世某些变法图强的人，即使人死了，留下的法条也依旧照常施行。
伊德理解了，奇利亚诺的想法。
他作为异界来客，不会被神明轻易控制，而奇利亚诺这种本界生灵早已被神明们植入了信仰之中，哪怕进行轻微的接触，都会被神明所影响。
而他们想要做的，正是将寄生在这个世界的神明驱逐出去，还普世众生一个自由，还原这个世界本有的魔法面貌。
一种醍醐灌顶的畅快感，从他的脑海向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同时，他还萌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他笑着上前，主动向奇利亚诺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我同意与你合作，共同踏上这条道路。”
“不过……”
“我有着属于自己的，对抗神明的方式。”
……
“陛下，已经将自己，视若神明？”
菲丽丝与露娜娅异口同声的惊诧，让都铎尔本就苍白的面色，手捂着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在，一旁的胡利安非常机敏，立刻就将手搭在了他心口，无形的魔力在调动之下，毫无保留地灌注到他体内。
经过魔力的传输，都铎尔的脸色才好了一些，虽然已经是病态的苍白，但是好歹还有点生机。
皇室血脉与“影”紧密相关，“影”能给予皇室成员强大的施法能力，是不需要魔力的施法方式，如同神术。
可在被剥夺了“影”之后，他身体就本能地渴求着力量，没有了“影”，就只能用魔力来替代，而克里斯托弗给他的治疗方式，就是磕魔力宝石。
是的，各种各样的魔力宝石，这也是大皇子殿下与塞缪尔公爵合作的重要因素。
现在，有胡利安的魔力灌注，他也不必再依赖那些散发着古怪味道的宝石了。
面对菲丽丝与露娜娅的惊诧，都铎尔在缓了好一会儿后，才平复了身体，接着补充说道：
“是的，父皇已经开始朝着神明的方向发展，他试图以神明的方式，重塑帝国的信仰。”
“他的理智已经日益减少，等到彻底疯狂之时，他就会彻底将皇兄的‘影’剥夺，融入他的‘影’中。”
“这样，‘影’赐予他的力量，就会格外强大，同时，他也会按照神明的方式，让自己成为前所未有的神皇。”
“既是神明，也是皇帝，口含天宪，随心所欲。”
这样惊世骇俗的信息，让二女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菲丽丝从座上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都铎尔。
“伊德，现在究竟在哪？”
“既然他是应验预言之人，就应当会有应对之法！”
“你认识一切的主导者，对不对！”
她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像多诺尔这样的怪物，怕是会成为当今陛下的宠儿。
这位本就以残暴著称，钟爱于残暴的小皇子的皇帝陛下，彻底没有了理智之后，帝国的丧钟将震耳欲聋。
但是，面对菲丽丝的质问，都铎尔苦笑着摇了摇头。
而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是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胡利安。
“不用再为难都铎尔了，他不会说的。”
“他藏匿在这里，都是在大皇子的庇佑，以及陛下神智癫狂的条件下苟活。”
“就让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
菲丽丝转眼看向了戴着面纱的胡利安，她的内心此刻无比期待着肯定的答案。
但是，胡利安却令她无比失望地摇了摇头。
“伊德，已经不能在明面上存在了，即使他到精灵王国，到南方沙海，也难逃陛下的追捕。”
“所以，他现在被藏匿起来，等候着时机的成熟。”
菲丽丝被提起的心绪，骤然落空。
可就在她心念颓然，无力地坐回自己的座席上时，一旁的露娜娅，却眉头一展。
“或许，我能找到他。”
她转过头，抚过指间的秘戒。
母亲的血，可是洗脱不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