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一个实验室，我自然可以给，这座古塔有不少空间可以拓展，而且你迟早要面见这里藏匿的神躯，就近研究就是。”
“只是，你要的东西也太奇怪了。”
“像什么魔力宝石，我当然可以弄到，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些什么特定性质的矿石，还对他们进行了命名？”
奇利亚诺嘴角略微抽搐，看着手中羊皮纸上一大串他都不知道伊德是如何写出来的东西，头皮发麻。
这座古塔是一处隐秘的空间，能够沟通帝国范围内辽阔的区域，有着诸多可供选择的空间出入口。
因而，他可以畅游世界各地，只要他知道具体的空间坐标，那就能前往该地。
可是，伊德要的东西，都不像是正常的东西啊？
什么是芒硝？什么是苏打？
硝石他倒是知道，摩擦会有些许火焰，但是在有魔力情况下，这种东西也就是当施法材料用的，甚至大多数情况不需要用这个，光是魔力火焰就够用了。
苏打听着像是像是音译的东西，不会是用龙语之类的书写然后转译过来失真了要我来破译吧？
对此，伊德也只是微微一笑。
他拿着一块块布料，小心地修补着桌台上已经被烧出大洞的长袍，嘴上也没有停歇。
“啊，那些是我做的笔记，你不需要管那些东西。”
“你只需要给我那些矿石就行，我能够从矿石中分离和合成我想要的东西。”
奇利亚诺不解，他拍了拍羊皮纸，相当认真地说道：
“你能坦诚地告诉我，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你我现在同一阵线，我虽然不理解你原本的世界的法则，但是也曾见过一些其他的异界来客。”
“我对异界人没什么歧视之类的想法，但是想要完成我们共同的事业，总得有点互通有无不是？”
伊德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看向了奇利亚诺。
“既然你诚心要问，那我就直说了。”
“你认为，魔力的本质是什么？”
这个问题，虽然是历代魔法师都在探寻的问题，但是对于奇利亚诺而言，他的确有着自己的解答。
所以，他想也没想，直率地回答道：
“组成世界的基础，创世者给予生灵们改造世界的工具。”
没想到，伊德闻言，竟然反倒摇了摇头。
“你说得对，这是魔力最基础的性质，生灵借由无处不在的魔力施放魔法，以按照他们的心愿改造世界。”
“但是，你应该清楚，大部分人是没有魔力感知的，他们天然就被魔法拒之门外，无法施放魔法。”
奇利亚诺抚摸着光溜溜的下颌，点了点头。
的确，魔力的存在方便了会魔法的人来改造世界，但是世界各地能真正利用魔力掌控魔法的人是少数。
精灵们因为历史事件而拒斥魔法师，但实际上他们中魔法师的比例远超人类帝国，也仅仅只有二成的精灵能够掌控魔法。
人类帝国里，这个比例就更加低下，尤其是在帝国境内形成了魔法知识垄断后，掌控魔法的九成九是贵族，粗略统计下帝国境内只有不到一成的人能够掌控魔法。
如此一来，世界就因魔法的有无而分成了两层。
等等，你的意思不会是……
他眼前一亮，正好被伊德捕捉到这一神情。
当着奇利亚诺的面，伊德打了一个响指，举起了手中因自燃而损毁但又被修复大半的长袍。
“我要做的，是制作不需要魔力就能驱动的魔法装置，让无魔力者也能用非神术的方式，施放魔法。”
“这样，他们也能利用无处不在的魔力，以自己的心愿，改造世界。”
“那么，奇利亚诺，你应该清楚这会带来什么吧。”
已经被伊德启发的奇利亚诺灵光一闪，他立马答出了伊德想要的答案。
“大量的无魔力者天然有着施放魔法的需求，现在只有神明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而在祈求神明赐受的过程中，他们很自然地就会被转化成信徒。”
“若是你的方法能让这些人拥有了无需魔力施法的能力，那么自愿投向神明向神明祈祷的人会减少，从而减少信徒的来源，削弱神明的信仰获取。”
说完，伊德就猛烈的鼓起了掌。
和聪明人共事，就是轻松。
…………
“父皇，这是默多克和格鲁吉尔的遗体。”
“他的‘影’出现了暴动，将格鲁吉尔杀死后，还反戈一击，将默多克斩杀。”
大皇子克里斯托弗，战战兢兢地带着默多克的尸体，和一滩灰烬，敬奉到在重重御阶之上，居高临下的皇帝。
他的额头沁出几滴冷汗，目光暗自瞥向宫殿内高大的柱墙。
高大的支柱撑天立地，表面却残存着斑驳的灼痕和殷红的血渍，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影影绰绰。
宫人们没有用心清洁这座皇帝陛下的寝殿吗？并不是。
只因为，这些污渍和留痕，实际是“影”的残留，一般的宫人根本无力清洁。
他知道，就在他踏入这座寝殿之时，每一根柱子，每一段墙体，都可能有着“影”的存在。
那是三个弟弟的“影”，两个萦绕在立柱上，凝视着每一个进出之人，还有一个则附着在墙体上，隐藏在他看不清的地方。
他不敢妄动，保持着谦恭的姿态，即使身为皇子，他也没有任何能在御阶之上的至尊面前昂首的勇气。
寝殿内万籁俱寂，连他轻微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能引发些微的回声。
而本应威严傲然，符合他童年时期印象的父皇，却同死尸一般，寂寥无声。
就连一丝一毫的魔力反应，都感知不到，皇帝周边在他的感知下，就如同一个魔力的空洞。
他抿紧嘴唇，任由自己额头的汗液沿着脸颊滑落，带来抓心的瘙痒，而后沿着下颌垂落，最终滴落在地上。
直至此时，御阶之上，帝位之主方才打破了沉默。
“很好。”
“好死。”
克里斯托弗心头一震，身体一僵。
“父皇，默多克的‘影’已经被控制住，而您需要的伊德，他自杀了。”
从宫廷法师的反馈来说，伊德当场自燃，火势异常猛烈，直接就化作无魂的灰烬，无力回天。
但是预言之人，会这么轻易死亡吗？
克里斯托弗，决然不会相信。
不过，从可以获知的信息来说，伊德的确是自燃了，他并不算谎报。
可在他心弦放松，认为这场父子会面安然度过时，皇帝却再度开口。
“默多克，可以复活。”
“他会拥有更强大的姿态。”
“我希望，你也能早日……重生。”
克里斯托弗的心弦，此刻陡然间绷到顶点。
他的心跳剧烈加速，冷汗更是狂飙不止。
“走吧。”
“去魔法学院，维持帝都秩序。”
“平息乱局。”
这时，他如蒙大赦，连连朝着皇帝躬身称好，逃也似地快步退出了宫殿。
幸好，父皇还有尚存的理智。
带着庆幸，他临行前，还是忍不住瞥上一眼御阶之上的帝影。
自从父皇疯癫之后，每次在大殿见他，都只能隔着一层帷幕。
他已经许久，未能见过父皇真容了。
可这一瞥，他的心脏，就骤然停滞。
待到他重新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寝宫之中。
床榻旁，是泪眼婆娑的皇后。
幸好，母后在父皇疯癫之前，就已经被父皇遗忘了。
今天，又是侥幸存活的一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