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
逸轩迷迷糊糊地醒来，感觉胸口有些沉。
他低头一看。
少女像只寻找热源的小猫，紧紧缩在他怀里，一条腿还毫不客气地盘在他身上。
她呼吸均匀，睡得正香，银白色的长发有几缕调皮地粘在他的下巴上，带着淡淡的桂香。
少年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是哭笑不得的无奈。
他小心翼翼，尝试抽身，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然而，他刚挪动了一下，怀里的少女就嘤咛一声，睫毛颤了颤，睁开了迷蒙的眼睛。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白灵雀那双还带着睡意的杏眼眨了眨。
昨晚的记忆突然间涌上脑海……
自己主动抱住了他！还抱着睡了一整晚！
“噗”一下，头顶似乎冒出无形的蒸汽，少女小脸一路红到耳根。
她猛地松开手脚，像被烫到一样向后弹开，几乎要从狭窄的病床上滚下去。
“我、我……那个……”
少女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抓着被子想把自己裹起来，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再看向少年。
“怎么了？脸这么红？不会是我把感冒传染给你了吧？也发烧了？”
逸轩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作势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没有！才没有发烧！”
白灵雀像只炸毛的猫，飞快地拍开少年大手，声音又急又羞。
“你……你感觉怎么样？还烧不烧？”
她强行扭回话题，眼神终于敢对上少年。
逸轩感受了一下，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乏力，那股灼烧般的眩晕感已经烟消云散。
他笑了笑。
“好多了，没事了。走吧，我们回家。”
办理出院手续，打车回到他们小小的出租屋。
熟悉的、属于两人共同生活气息的空间，终于驱散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和昨夜混杂的情绪，带来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心感。
洗漱台前，两人并排站着刷牙。
薄荷味的泡沫在口腔里弥漫开，白灵雀含着牙刷，目光悄悄瞟了一眼镜子里的逸轩——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头似乎极轻微地蹙起。
白灵雀顺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牙刷上——白色的刷毛根部，赫然染着刺目的红。
卧槽，血。
她的心猛地一紧，刚想开口问他是不是还难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就见逸轩动作极快地将牙刷伸到水龙头下，水流哗哗地冲刷着，将那抹刺眼的红色瞬间冲淡、消失。
他又迅速掬起冷水扑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水珠顺着他略显苍白的下颌滴落。
“咳。”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间夹着些许气虚。
“还是有点累，我再去床上躺一会儿。你……自己弄点吃的？”
少年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脚步间还是有着几丝沉重。
“……嗯。”
白灵雀闷闷地应了一声，嘴里还含着泡沫，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担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她的心。
他累病了，病刚好点，牙龈又出血了……
她默默地加快速度洗漱完，踮着脚尖走到逸轩的房门外，侧耳倾听。
里面很安静，只有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白灵雀松了口气，又蹑手蹑脚地走到冰箱前，轻轻拉开。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孤零零的鸡蛋和半盒牛奶。
她想起逸轩昨天回来时那疲惫不堪的样子，想起他发红的手指和苍白的脸……
一股冲动涌上心来——
自己得给他做点什么，哪怕不怎么好吃。
决心已定。
她找出自己那顶松松垮垮的针织帽和口罩，把自己那头显眼的银发盘起来盖上帽子，严严实实地遮住半张小脸，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家门。
…………
小区附近的小超市里，明亮的灯光和琳琅满目的商品让独自行动的白灵雀有些紧张。
她低着头，努力忽略偶尔投来的好奇目光，目标明确地走向水果区。
仔细挑选了几个看起来新鲜红润的苹果之后，又去粮油区拿了一小袋小米。
结账时，收银员阿姨看看她买的东西，善意地笑了笑。
“小姑娘，自己出来买小米，给家里人煮粥吗？真懂事。”
白灵雀口罩下的脸一热，含糊地“嗯”了一声，付了钱，拎着袋子快步离开。
外面的空气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
回到家，她立刻钻进厨房。
先小心翼翼地削苹果皮。
一刀……两刀……
少女动作虽有些生涩，但格外认真专注。
红润的果肉被切成大小不一的块，整齐（也许吧）地码在盘子里。
接着是煮粥。
淘米，加水，盖上锅盖，拧开灶火。
少女的动作一气呵成。
她记得煮粥要小火慢熬。
她盯着蓝色的火苗，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干等着浪费时间，便把火关到最小，跑去客厅收拾杂物。
没等她收拾完，逸轩房间里便传出了明显的声音。
醒了？
少女端起那盘切好的苹果，轻轻敲了敲逸轩的房门。
“轩轩？醒了吗？”
“嗯……醒了。”
里面传来他带着睡意的回应。
她推门进去。
少年正靠在床头，揉着太阳穴，脸色依旧发白。
“给。”
白灵雀走到床边坐下，拿起牙签，叉起一块苹果，递到他嘴边。
“张嘴，啊——”
逸轩明显愣住了，看着眼前散发着清甜果香的苹果块，又看看一脸认真的白灵雀，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呃，受宠若惊？
他顺从地张开嘴，咬住了那块苹果。
“唔……谢谢？”
他嚼着苹果，声音含糊。
“今早上我看你刷牙……牙龈出血了。”
白灵雀一边继续叉起一块苹果，一边自顾自解释着。
“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她又把苹果递到少年嘴边。
看着她又递过来的苹果，又看看她专注而带着点紧张的小脸，一种奇异又温暖的滋味在少年心口蔓延开来。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么贴心？我妈都没这么喂过我。”
少年话音，几丝调侃。
白灵雀脸颊又悄悄染上绯红。
“谁是你妈……”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讲话……”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小声嘟囔着。
手上动作没停，继续把苹果送到少年嘴边。
一盘苹果就在这有点别扭又莫名温馨的气氛中喂完了。
“对了，”白灵雀放下盘子，“我还煮了小米粥，在锅里，应该好了。你快起来喝点，暖胃的，凉了就不好了。”
她催促着，于是少年下床走向厨房。
然而，当逸轩掀开锅盖的一瞬间，一股焦糊味飘了出来。
锅里哪有什么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只有一锅底颜色深褐、干硬板结、边缘甚至有些发黑焦糊的……锅巴。
水显然早就烧干了。
“……”
逸轩看着锅里的“杰作”，眉头一会皱起一会舒展。
“欸？！”
白灵雀也凑过来，看到锅里的景象，小脸瞬间写满了诧异和茫然。
“怎么会……我明明……我记得我把火关小了……”
她嘴唇微张，看着那锅焦糊的“粥”，又看看逸轩。
“对不起……搞砸了，差点把锅烧坏……又给你添麻烦了……”
少女声音里充满了沮丧和自责。
看着少女这副又委屈又好笑的模样，逸轩心里那点因为锅被烧糊的无奈瞬间烟消云散。
他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笨蛋。”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里没有一丝嘲笑（并非） 。
“谢谢你有这份心，真的，谢谢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饭烧焦了重新煮就好，锅也没坏。你能想着照顾我，我很开心。”
白灵雀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泪收回去。
“我没想当你的笑料来着……”
她小声着，撅起嘴。
“好了，你去歇会儿，我来重新煮。”
逸轩挽起袖子，开始清理锅底，重新淘米加水。
白灵雀也没离开，就靠在厨房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
锅里的水渐渐沸腾，米香开始弥漫。
她的心也跟着那咕嘟咕嘟的声音，慢慢平静下来，被一种踏实而温暖的幸福感填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