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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间，小小出租屋被紧张氛围笼罩。
电脑屏幕亮着冷白的光，映照着少女微微紧绷的侧脸。
白灵雀正襟危坐，面前崭新的麦克风像一个小小的、沉默的审判台。
“哈喽哈喽，可以听见吗？”
少女声音不大，本不易察觉的微颤在窄小的房间里却是格外清晰。
她紧盯着起伏跳动的音量条，粉白拇指不安地摩挲着长条的空格键，留下点点湿润。
“可以听见。”
身后传来少年捏着嗓子坏坏的声音，打破了凝重的空气。
少女转过身，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宽大的椅背上，只露出小半张脸和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眸。
“我都快紧张死了你还逗我……”
她瘪着嘴，脸颊鼓鼓的，带着点委屈又嗔怒的表情，控诉地瞪着斜倚在门框上、脸上挂着坏笑的少年。
“我不是想让你放松一下嘛。”
见少女一幅如临大敌又可怜兮兮的样子，逸轩笑笑，走到身旁，揉了揉她银亮的白毛。
“你平时怎么说话怎么来就好，都是网友，又看不见摸不着的，没什么可担心的。”
说着，他俯过身，修长的手指越过少女，握住鼠标便要帮她按下开播键。
“等一下！我还没……”
白灵雀反应极快，微凉的小手一把抓住少年，声音带着哭腔。
逸轩指尖稳稳停在左键上方。
他看向少女，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无奈。
“你都在这对着麦克风念叨了快半个小时了，不会有问题的。”
已经答应了观众，才刚迈出第一步，要是临阵脱逃的话，前边的努力可能就白费了，搞不好还可能会败路人缘。
时间渐逝，可少年终归不忍再催促少女，只是施以信任与鼓励。
白灵雀目光对上少年清澈眼眸——
复杂，犹豫，难以言说的担忧。
若是不按时开播，言而无信的后果，她也清楚。
她社恐，怯懦，怕生，也不善言辞……
可既然已经踏上这条路，要走下去，就早晩都要迈出这一步。
她松开少年胳膊，软白小手从他手底滑上鼠标。
最后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直播。
很快，直播间人数就达到上万。
【主播主播，开麦开麦。】
【等阿白大佬好久了，大佬理我。】
【说好的开麦这一块。”】
除了欢迎，大片让她开麦说话的弹幕飞速闪过。
她抿了抿嘴，喉间微动。
“观……观众朋友们晚上好……”
轻柔的，微微发颤的女声传进了直播间所有观众的耳朵。
短暂的、近乎凝滞的死寂之后，弹幕以更加恐怖的速度和密度爆发开来，几乎完全覆盖了游戏画面。
【卧槽卧槽卧槽！！！？？？】
【怎么是女声？！阿白大佬是女的？！】
【我聋了？还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这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好听！软软的！】
【变声器吧？绝对是变声器！】
【我靠！我偶像塌房了？不对，是性别反转了？！】
【前面的，什么年代了还刻板印象？】
【大佬你被盗号了还是被绑架了？是的话眨眨眼！】
【女朋友代播？代打？这声音跟操作风格也太不搭了吧！】
【呜呜呜……我的高冷白神滤镜碎了一地……但是……好香！】
【老婆！我宣布这是我老婆的声音！】
【前面的穿条裤子吧！大佬看我！我是你十年女粉！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扯什么蛋呢？十年前白神还未成年呢。】
看着飞速滚动的、充斥着震惊、质疑、兴奋甚至说是调戏的弹幕，白灵雀感觉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脚趾也控制不住蜷作一团。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微微发抖的手指，操纵角色精准地爆掉远处一个探头观察的敌人。
“不是变声器……我……我说话就是这个声音……”
她小声回应弹幕，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怯懦和游戏里的强势让人完全不能联想到一起。
可是这么矛盾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游戏里的角色如同死神般无差别的屠戮着对手，直播间里却是轻柔软糯，带点卑微的女声。
【666666！】
【这波操作！味儿太对了！就是阿白！】
【这反差……我人没了！】
【大佬牛逼！这操作我信了！】
【呜呜呜，声音好温柔，操作好犀利，姐姐杀我！】
【阿白大佬！不对，阿白姐姐！收下我的膝盖！】
【阿白才几岁就喊人家叫姐？】
弹幕的风向在她毫不收敛的实力面前迅速转变。
质疑声虽然还有零星几点，但很快就被更多惊叹、赞美和好奇淹没。
直播间的人数再次迎来一波暴涨，礼物特效开始不断飘屏，比之前更加密集。
白灵雀一边专注地打着游戏，一边努力回应着一些不那么让她害羞的弹幕问题。
她的回答依旧简洁，但声音里最初的那些许颤抖和紧张早已自然消散。
一局游戏结束，弹幕已经滚过去万条以上。
看到满屏的“可爱”“厉害”“老婆”以及后边的“+99”，她脸上刚刚褪下去一点的红晕又迅速爬了上来，声音也不自觉地又小了下去，带着点羞赧。
“谢谢老板……不用破费……”
“你们不要这样夸我……”
“我……我也没有那么厉害的……”
【哈哈哈！大佬害羞了！】
【好可爱好可爱！awsl！】
【大佬别害羞！你是最棒的！】
【阿白大佬！以后我就是你的狗！汪汪汪！】
看着弹幕从最初的震惊质疑逐渐变成一片欢乐祥和，坐在一旁的逸轩，嘴角终于忍不住勾起一个放心的弧度。
他看向全神贯注于屏幕的少女侧脸。
屏幕映照下，她白皙的脸颊还带着未散的红晕，长长的银白眼睫随着光影微微颤动，粉嫩的嘴唇因为专注而微微抿着。
那双略有些小，像小孩玩着大人的电脑，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的手，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纤细柔软。
这家伙确实……
很可爱。
不合时宜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连逸轩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赶紧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压下心头那点异样的感觉。
而少女依旧沉浸在游戏世界和直播互动里，对身后少年不自然的表现一无所知。
终于，在弹幕的说笑道别中，白灵雀一边打着大哈欠一边拖着胳膊关掉了直播。
她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靠在椅背，触感冰凉，少女这才发觉背后衣襟有些汗湿。
“紧张死我了……”
“辛苦了。”
逸轩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温水。
白灵雀接过水杯，小口喝着，温热的液体滋润了有些干涩的喉咙。
“幸好我之前没有公开说过自己的性别，大家好像还挺喜欢我现在的声音的。”
少女眼睛亮晶晶的，脑袋上不知何时立起来的显眼呆毛也摇晃着。
“看！”
她扬起下巴，偏过脸，把手机怼到逸轩面前，
后台收益比起昨天直接涨了一位数。
她悄悄侧眼，发现少年果然一脸惊叹后嘴角自豪地弯起漂亮的弧度。
逸轩看着屏幕上那个令人安心的数字，又看看少女兴奋生动的面容，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彻底落地。
他伸手，这次没有揉她的头发，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厉害。”
两人平日互损习惯，这简单两字已是少年由衷的夸奖。
而少女却皱了皱小鼻子，似怪他夸奖仅仅简短敷衍两字。
呆毛瘪伏，少年宽厚大手随即落下。
“这么多钱，这下我可以少打工，多休息了，还得是我们温柔贤惠美丽大方的阿白大人，没有她我该怎么办啊……”
少年拖长调子，语气夸张。
“行了行了你别夸了……”
少女捧着水杯，脑瓜低垂，不用看就知道她又又又红透了脸。
见她这幅模样，逸轩忍不住失笑。
“咋了，我真好好夸你了又害羞？”
“才不是！我没有！”
少女气呼呼地扬起脑袋。
而少年就静静地看着她像熟透的番茄般的脸。
眼神似乎在说。
你的脸好红呐……
“你别看我了……”
“欸？不是你抬头一直在看我吗？”
“你又胡搅蛮缠！”
少女使用火箭头锤用力顶住少年胸口，像一只撒野的小兽。
“好了好了，我错了，今天晚上真的很厉害，辛苦你了，要是我的话一定会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
少年及时收敛，挪开银毛团子软乎乎的小脑瓜。
“哼，你知道就好，除了我谁会这样惯着你。”
少女穿着拖鞋，脚尖白袜轻轻点了他一脚。
“本主播要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少女垂着脑袋快步离开了房间。
“嘎达”
房门悄悄合掩。
房间里，少年心底宽慰，房间外，少女满怀希冀。
两人命运的齿轮逐步嵌合，共同指向那模糊的未来。
（我要休息一阵子，拖更几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