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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时分。
两少女正安静地一起玩着平板，白灵雀裤兜里却传来一阵振动。
她掏出手机，发消息的人却不是逸轩。
宫佳奈学姐？ 点开头像，只有一张图片。
熟悉少年脸上含笑，对面，陌生少女同样笑容和煦。 她是谁……？
湛蓝色的干练短发，精致犀利的五官，还有同样深蓝的眼眸。
不管是生前还是现在，白灵雀对这张脸都毫无印象。 紧接着，一条文字发来。
“他们两个好像聊的很开心呐，那女孩挺可爱的，你认识吗？”
“不认识，谢谢学姐。”
看着少年和别的女生聊的这么开心，白灵雀捏着手机的力道不自觉微微加大。
“怎么了白姐？看你表情不太好。”
白灵雀抿了抿唇，把手机屏幕转向洛汐，简单说了下情况。
洛汐凑近看了看，眨眨眼。
“唔……光看照片是聊得挺融洽的。不过白姐，先别急嘛，感觉逸轩同学又不是那种随便的人。要不……你直接问问他？”
直接问？
白灵雀心里犯起了嘀咕。
以她对逸轩的了解，他以前自称男同挡桃花虽是玩笑，但也多少反映了他对不必要的异性接触其实挺疏离的。
万一这只是个普通偶遇，自己紧巴巴地去问，岂不是显得自己特别在意、特别小心眼？
纠结像一团毛线，在她心里越缠越紧。
直到晚上和逸轩一同回到家，她都没能理出个头绪。 “老白？”
逸轩放好东西，换了鞋，转头就看见她杵在客厅中间，低着头发呆，眉头还微微拧着。
“想什么呢？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
他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试图捕捉她的视线。
白灵雀抬起眼，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带着关切和一丝困惑的脸，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更盛了。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嘟囔道。
“……还不都赖你。”
“赖我？”
逸轩是真懵了。
仔细回想今天一天的行程——除了泡在实验室，就是和她在一起，实在想不出哪里出了岔子。
难道是因为昨晚自己说不让她和自己一块睡觉，她其实还在介意？
少年挠了挠头，试探性地开口。
“那个……要是因为昨晚我说的话，那我收回。今晚……你想过来睡也行？”
他想着，或许她只是在洛汐家没睡好，或者又做噩梦了，需要点安全感。
谁知，这话一出口，白灵雀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
不是羞怯，更像是气恼混合着羞窘。
她用力瞪了他一眼，声音都拔高了些。
“谁、谁要和你睡一起了！真是的！”
说完，她便转身快步走回自己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想那个女人的事，还是说他在装傻？
纷乱的想法搅动着少女的脑海，混乱之际，门外却传来了逸轩的声音。
“老白，到底怎么了，你现在生气的话明天再告诉我好不？”
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有些闷，但那份真切的不解与关心却清晰可闻。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细微风声。
白灵雀蜷在被窝里，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角，耳边反复回响着逸轩带着担忧的询问。
她把脸埋进枕头，深吸一口气，让纷乱的心跳平复了一丝。
可恶……我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她扪心自问。
就因为一张照片，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生，就怀疑起逸轩来了？
认识这么多年，从孤儿院到临江大学，逸轩是什么样的人，她难道不清楚吗？
那个曾经玩笑说着“男同”来挡掉无数桃花、眼里似乎只有游戏和兄弟的少年，会因为一次普通的交谈就……
可心里那股酸涩又拧巴的感觉，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挥之不去。
尤其是照片里逸轩那放松含笑的神情，还有对方女生同样明媚的笑容，像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口，不痛，却恼人地存在着。
她不是不相信逸轩。
她是不相信自己现在这个身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资格，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在意。
以前是兄弟，勾肩搭背、互损互黑都理所当然。
可现在呢？这具陌生的、属于“白灵雀”的身体，这头招摇的白发，这副连自己都时常感到别扭的模样……
她还能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地去“盘问”他“爱兄弟还是爱女人”吗？
会不会被他觉得是小题大做，是女孩子莫名其妙的占有欲，然后换来他促狭的嘲笑？
“谁要和你睡一起了，真是的！”
想起自己刚才那句带着羞恼的回应，白灵雀脸上又是一热。
她明明是气他和别的女生相谈甚欢，结果被他一打岔，倒像是自己在纠结同床共枕的事……
笨蛋逸轩！木头！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羞恼与自责来回翻腾时，门外又传来一点窸窣的动静。
逸轩似乎没有离开。
他好像……轻轻靠在了门板上。
“老白？”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低，也更柔和，带着一丝丝焦急。
“以前的你不是向来都有话直说的嘛，你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白灵雀心底清楚，如果自己再不出声，少年可能要在门口等好久，带着不解和自己强加给他的自责内耗。
真是的……这样子又要害他操心了，自己到底在拧巴些什么！
狠狠咬了口下唇，她鼓起劲开口。
“那个和你聊天的蓝头发女生，是谁？”
少女淡淡声音穿过门板，似有些幽怨。
逸轩皱了下眉，带着迷惑老实开口。
“今天在实验楼，碰巧遇到了以前高中竞赛集训时的一个同学，叫苏晓。她正好也考来了临江，读的是材料系，今天去工程楼找导师，在走廊碰见了，就简单聊了几句。”
“只是和她聊了聊近况，问了下专业，大概……就说了不到三分钟吧，然后她就去找她导师了。”
少年的描述简单直白，没有任何遮掩或美化，反而透着一股“这有什么值得生气吗”的淡淡困惑。
白灵雀听着，揪着被角的手指慢慢松开了。
一个旧识，偶然重逢，寒暄几句。
再普通不过的社交场景。
那股拧巴的酸涩感，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清晰的、针对自己的懊恼。
看吧，果然是你想多了，还一个人在这儿生闷气，害得他也跟着担心。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空落落的？
仅仅因为对方是女生吗？
还是因为……他对着那个女生笑的时候，看起来也很开心？
“老白。”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
“我不清楚你怎么知道这事，怎么想那个姓苏的，但是……”
他的语气变得格外认真。
“你对我来说，永远是最特别的。没有人能比。”
少女呼吸一滞。
特别……是哪种特别呢？
是好兄弟的特别，还是……
她还没理清这复杂的心绪，逸轩又接了一句，这次带上了点他惯有的、试图缓和气氛的调侃，但底色依旧是认真的。
“而且，你忘了吗？我可是男同，对女生过敏。虽然你现在……”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虽然你现在是女儿身，但内核还是我的好兄弟。
是啊，他是逸轩，是那个会为了兄弟放弃顶尖大学、会细心照顾变成女孩的兄弟、会因为兄弟累倒而心疼发火的逸轩。
他的世界里，似乎早就为她划出了一块独一无二、界限模糊又牢固的领域。
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自己真是……太不坦率了。
她终于鼓足勇气，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门边。
手放在门把上，轻轻拧开。
门外，逸轩果然背靠着墙，站在那儿。
见她开门，他愣了一下。
“怎么不穿鞋？地上凉。”
还是这种熟悉的、仿佛带着责备的关心。
白灵雀抬头看他。
走廊的光线昏暗，勾勒出少年清晰的下颌线。
他脸上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调侃，只有清晰的担忧和等待解释的专注。
所有别扭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就消散了。
“我……我看到照片了。”
她小声开口，手指绞着睡裙的衣摆。
“是宫学姐发来的，你和那个……苏晓。”
“嗯，然后呢？”
逸轩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然后……我就有点不高兴。”
白灵雀越说声音越小，脸颊发烫。
“觉得你跟她聊得好像挺开心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舒服。”
她终于把憋了一下午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完不敢看逸轩，低下头盯着自己奶白的脚趾。
预期的调笑和责怪并没有到来。
沉默了几秒，她听见逸轩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不是讽刺，更像是松了口气。
“就因为这个？”
他问，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又有点无奈。
“嗯……”
白灵雀闷闷低着头，眼圈有点发红，像受了委屈的小孩。
看着少女这副明明吃醋又浑然不自知的样子，他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揉了揉她睡得有些乱的白毛。
“笨蛋。”
他低声，手指穿过发丝的力道很温柔。
“我又不和你一样社恐，肯定要有社交的啊……”
他微微弯腰，转手捧起少女柔软的小脸，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看着那双因为湿润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猩红眼眸。
“再说了，你看你和洛汐都一块睡过了，我不也没有生气嘛。”
“……那是你不在意我。”
少女别开眼神，小嘴被捧得嘟起，明明生着气看上去却像在卖萌。
“脸这么软，嘴怎么这么硬。”
少年坏笑着揉了揉她的脸蛋。
“我要真不在意，就不会这么哄着你了。”
“谁、谁要你哄了……”
白灵雀嘴上嘟囔着，却顺势往前一靠，额头抵在逸轩的肩膀上，把自己发烫的脸藏起来。
“下次……下次不许跟我不认识的女孩笑的那么开心。”
逸轩顿了一顿，手臂轻轻环住她单薄的肩膀，拍了拍。
“好。”
他答应得干脆，然后补充道。
“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下次有事直接问我，别自己瞎想，还躲起来生闷气。你知不知道你下午那样子，我以为我哪儿又惹到你了，想了一路。”
“嗯……”
白灵雀在他肩上蹭了蹭，闷声应道。
两人在昏暗的走廊里静静站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只有彼此贴近的体温和逐渐同步的呼吸声。
“脚冷吗？”
逸轩率先打破了沉默。
“有点……”
“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
“嗯。”
白灵雀松开他，转身往自己房间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
逸轩还站在原地，看着她。
“怎么？要一起睡吗？”
“今天就不要了……”
她抿了抿唇。
“晚安，轩轩。”
“晚安，老白。”
房门轻轻关上。
走廊重归寂静。
门内，少女背靠着门板，手按在胸口，感受着那里平稳而有力的跳动，脸上扬起一个自己都未察觉的、浅浅的笑容。
他说我是最特别的……
门外，逸轩又在原地站了几秒，才转身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的瞬间，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老白她……什么时候占有欲这么强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