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触感在加尔的脖颈间划过。
在肉眼未能触及的地方，混沌的风暴已经对加尔脖颈内部的展开了大肆的破坏。
如烈火焚烧，加尔的颈间传来了烧灼的疼痛。
和破坏形体不同，加尔能够感觉到这种烈火焚烧般的疼痛更倾向于一种吞噬。
一种混沌对弱小的她，还有她体内尚未成长起来的秩序的吞噬。
状态要是再继续这样持续下去，即使菲尔什么也不做，加尔也会在几十秒后连同体内的一切，就此被破坏成一具只剩空壳的躯壳。
而按世界树给出情报，混沌种子的持有者在尚未完全孵化掉种子的情况下，想要做到像现在这样将其的力量给外放，给具象化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子的持有已经全身的心的接受了混沌的种子，二者即将完成融合，眼下正是二者融合前夕引起的‘混沌潮汐’现象。
而第二种...
加尔再次看向了菲尔此刻猩红的眸子，看着对方只是盯着自己脖颈，一副呆愣木然的样子。
加尔知道菲尔眼下的状况正是第二种情况。
即：菲尔体内的混沌种子，已经不顾一切了，好不容才又抓到菲尔负面情绪的它，在之前已经被秩序种子吸收过一部分的情况下，在已经被加尔赢过一次的情况下。
这枚寄宿在菲尔体内不知道多久的混沌种子此刻押上了所有的力量，赌上了绝对会被菲尔察觉的结果，强行剥夺宿主百分之六十左右的理智，只为了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将加尔连同秩序之种一起彻底解决。
还真是果断啊...
不过也是，风险虽然的确很大，但收益也很大
只要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杀了我。
在菲尔恢复理智过后，在她做出自缢的举动之前，
那枚种子恐怕就能趁着菲尔那个时候的绝望，将菲尔身体的主导权给强行夺取，然后成功融合吧...
体内焚毁的痛苦还在不断蔓延...
在外界，加尔驱动躺在腿边的手掌，用尽全力抓上腿上的白丝，然后攀上穿着的衣裙，一点一点将手向胸口的位置挪去。
但同时另一个有些微弱的声音也在加尔的体内响起。
快...
反问她...
问她你们两个的关系真的要外物来保证吗？
然后在她反应过来前吻她...
我拒绝。
直接了当的，加尔拒绝了体内声音给出的建议。
通过前者与世界树十分相似的空灵声，加尔知道刚刚那道声音多半是她体内的秩序之种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才拼尽所有力气向她给出的建议。
但对方所说的做法，加尔却不敢苟同。
反问，然后吻菲尔，这和欺骗感情有什么区别？
这样饮鸩止渴的方法，早在第一次和菲尔的问答中就已经被加尔否决过。
可...
消停会，不会有事的。
空灵的声音似乎还想再劝说一下加尔。
但已经快要传遍整个身体焚烧感。
让加尔也已经无暇给跟对方解释。
快速将注意拉回。
加尔的视线落在了菲尔胸口的位置。
此刻的就在那里。
就在菲尔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理智的当下。
菲尔的手依然紧紧的握着那枚加尔给她的徽章。
而在徽章的下方，从菲尔握住徽章的掌中有丝丝鲜血正在滴落。
......
给予一个人希望需要多大的代价？
这个问题的答案，加尔也不知道...
正因为不知道，加尔在一开始接近菲尔的时候从来没有将给予对方希望作为过自己的目标。
但这正是加尔在这个过程中犯下的一个致命错误。
只是以帮助为目的，一开始就带着离开的想法。
这样的做法在无形间，在加尔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给二人之间带来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这层隔阂在此之前加尔并没有发现，但菲尔这个心思极度敏感的小皇女却是一直都有这样的感觉。
其实早在对方抢走徽章的时候，加尔就应该反应过来的。
但一开始拟定的方向，和曾经作为医师不干预别人人生的行医准则麻痹了她。
对于像菲尔这样身陷绝望之中的人，从来就没有提供帮助、稍微干预一说。
如果不能将同等的筹码押上赌桌，在一开始就不要接近她们才是对两边都好的做法。
但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加尔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
她如果现在停下，从此消失在菲尔的面前。
那无异于亲手将对方推向深渊。
所以加尔现在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那就是押上自己的全部！
给予一个人希望需要多大的代价？
是的，加尔的确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在加尔真的决定这么做的此刻，她会押上自己现有的一切，作为与命运博弈的筹码，去换取赢得希望的机会！
虽然仍然肩负着孕育秩序之种的任务，但真到了事情无法收场的时候，大不了那个时候她就求着菲尔跟她一起去完成任务就是了。
毕竟除此之外加尔也想不到更加好的办法了。
于是凝望着少女滴血的手掌，加尔开口了：“菲尔...”
“唔...”
出声的一瞬间，加尔的脖颈就被捏紧。
顶住缺氧和焚烧感引起的痛苦。
加尔没有再拖沓。
胸口处早就找好位置的手掌按下。
然后...
用力。
一节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树枝，被加尔从胸口的位置取出。
焚烧感逐渐到脑部引起的视线模糊中。
加尔抖动着手，将那一节树枝递到了菲尔眼前。
“菲尔...你快看。”
“这...是，我的心脏...你拿去吧。”
“这样...菲尔就...不用再担心...我会离开了。”
说着似乎是为了证明手中之物真的是自己的心脏。
加尔用力折下了手中树枝的一角。
紧接着加尔的身体就出现了相同程度的损伤。
然后就这样，在伤势逐渐恢复的过程中。
加尔又缓缓地松开了另一只手中的白色团子，然后将手搭在了菲尔扼住自己脖颈的那只手上。
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
加尔轻轻对身上的人儿进行安抚：“所以...菲尔不...不要再伤...伤心了。”
“好吗~？”
......
短暂的寂静间，加尔能感觉到身上的人儿明显僵硬了一瞬。
紧接着菲尔眼中的猩红快速褪去。
看着加尔手中的散发淡绿光芒的树枝，还有自己仍掐在加尔脖颈间的手掌，菲尔慌乱地收回了手。
注视着身下人儿破损的身躯，菲尔不敢想象这些都是出自她的所作所为。
“母亲...”
“我...”
“我，我对母亲...”
语无伦次间，泪痕从脸庞滑落。
此刻菲尔已经不敢再去看加尔的脸。
“不！！！”
绝望的呼喊中，菲尔立刻就要起身逃离。
此刻的她已经无法再做到面对加尔。
不过对于菲尔此刻的反应加尔早有准备。
早就准备伸出的手及时抓住了正要惊慌逃窜的菲尔。
菲尔的挣扎中，加尔挽留的话语也及时脱口。
“别走好不好，菲尔~”
！！！
细腻的求情声，让少女的呼吸为之一窒。
菲尔想不到、也不敢想，在经历了刚刚那样的事情之后加尔竟然还会像平时那样温柔的对待自己。
她刚刚...
可是差一点就杀死了对方啊！
“呜~呃~”
抽噎响起。
菲尔再也抑制不住情绪。
低声哭了出来。
虽然仍未转身回头，但菲尔却已经不再挣扎。
是的，菲尔也不想离开了，她想向身后的人儿道歉，她想让对方原谅。
但几次张嘴，菲尔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知道何时封闭上的内心，让她早就忘记了如何表达自己......
但只是到这一步也足够了。
加尔已经清晰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转变。
嘴角轻轻勾起。
加尔放心了不少。
能够做到这一步就已经很棒了哦菲尔~
接下来...
就交给我吧~
和往常相同的和煦笑颜开始浮现在了加尔的脸庞。
手松开少女纤细的手臂，转而扯了扯对方带着华丽花边的衣袖。
“菲尔~”
“菲尔不是说过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菲尔可不能先反悔哦~”
“呼...”
绵长的呼吸声...
......
咚—
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
......
眼泪被止住。
菲尔转过了身，熟悉的温暖占据了她的视野。
“菲~尔~”
高兴呼唤中，是愈加漂亮的眉眼。
“母亲...”
注视着身下的人儿。
菲尔的身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自生母死后就一直压在她心中的阴霾，在此刻被完全拨开。
缓缓俯身，将双手插入身下人儿帘布的背后。
指尖收拢，头埋进脖颈。
将加尔抱住，菲尔只觉得怀中的人小小的一只。
呼......
深吸一口气。
草木混杂着泥土的香味流入菲尔鼻尖。
好想就这样和怀中的这个人融为一体啊......
好想时时刻刻都和她粘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开......
好想...
好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