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了早日重铸剑士们怼天怼地的荣光,研究剑阵理论是非常有必要的。”许仙话风一转,直接开始授课,“由于先辈们对着答案推理过程,只知道两仪生四象,四象演变八卦的结论,无法解析源头的道法奥妙。所以后来人也只能从最难的八卦字诀学习,也只能照着这个顺序施法。”
字诀有八:乾坤震巽,艮兑坎离。
分别对应着:天地雷风,山泽水火——这八种属性,除去对应“金木水火土”五灵根属性的灵石就能施展的“雷风水火山”五字诀,其他乾天坤地兑泽三种字诀,在神魔俱灭无法请神凭依的当下,只能以昆仑派制作的符咒作为媒介施展。
“只有到了七境往上,才能牵引天地破碎的道法,独自施展出八卦字诀。”许仙做出了结论,“不管你们是汇聚剑气取巧施法,还是用媒介施法,都不能解决单体剑士现如今势单力薄的困境。”
“更何况。”许仙继续说道,“没有巡游世间的神灵指点,寻常妖修要升到七境都要几辈子才有可能,更别说寿命短暂的人族修士了,或许终其一生都难以抵达……”
看到台下学生们脸上的不满,许仙歉意一笑,对这群通过层层选拔、千军万马中闯过独木桥才能来到天山的学生们,他的言论确实有些过于轻视了。
许仙正色道:“无论是试验出新的施法媒介来省钱,还是为了简化更多剑阵严苛的施法要求,研究八卦字诀都是必要的,理论课你们一定要用功。”
顿了顿,许仙又提醒道:“下山后,即使窘迫到买不起媒介材料,天乘剑派也会发布任务奖励资源。绝对绝对不允许一群人钓鱼执法,杀人夺宝。不然修正殿那群恐怖的剑修找上门来,别怪我不给你们求情。”
在灵界五洲上,灵石是修士界的硬通货币,价值比凡间的宝石更加高昂。而昆仑派的符咒虽然出货量极大,但也不便宜。
用灵石作为施法的材料,称得上铺张浪费。
剑士们为了修行,一个个穷的叮当响。但是在天乘剑派严苛律法的拘束,以及那点微乎其微等同于没有的道德底线下。
人群中自动刷新出一个点子王,她创造性的提出了“钓鱼执法”的点子。
也就是让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还受了重伤的剑士,躲在五洲传送阵附近的偏僻小树林,等待歹人的出现。
像这种偏僻的角落,又是在传送阵旁边,杀完人直接就能逃之夭夭,简直太适合行凶作案了。
那些五洲流窜刀口舔血的通缉犯,看到这个场景还不下手,传到同行的耳朵里能被笑话三年。
于是乎,等歹人拔出刀子暴露凶意的时候,一大群剑士便呼啸着涌上来,乱剑砍死歹人伸张正义,并就地分起遗产。
开了这个头,类似的事情每天都在东洲上演。到后来甚至演变成,拿着剑抵别人脖子上要求对方来勒索自己。
影响太大,很多小商会都停止了与东洲的合作。
无奈之下,天乘剑派紧急针对“钓鱼执法”颁布了新的法条。
法条生效之前,由本不是为此创立的修正殿,兼任起了整顿风纪的职务。
一经断定是钓鱼执法的剑士及其党羽,就地诛杀。
先斩后奏,宗门特许。
请神容易送神难,执法殿修士为处理修正殿到处杀人留下的烂摊子,两殿至今还在为执法程序的事扯嘴皮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即便再难熬,学生们也只能拿起玉简了。
*
那边学生们盯着玉简皱眉,这边裴拾春也晃悠悠飘到了山顶补天殿。
没有蕴养命剑,赶路速度慢的要跑不过蜗牛了。
裴拾春苦着脸拍了拍衣袍沾上的水雾,看到涂山雅侍立在殿门等候,上前打了个招呼。
涂山雅行礼后,领着裴拾春走向补天殿深处的丹房。
远远地就能看到一个小玉鼎摇摇晃晃的浮在空中,裴拾春眼神明亮,开心笑起来。
涂山雅刚来到天山时,就拿出这个白里透红的芙蓉鼎,要献给师尊。
她渡海受了重伤,只能显化出四尾真身,小狐狸用尾巴卷着玉鼎努力呈上来的场景可爱到爆炸。
可惜薛月剑尊对炼丹没有兴趣,划出丹房给她自由修行后便离开了。
当时,裴拾春看着芙蓉鼎追着涂山雅砸,似乎不满小主人要拿自己送人的举动。她对这个有自己意识,丝毫不畏惧尊者的玉鼎感兴趣极了。
隔三差五就要来打玉鼎的秋风。
有时候玉鼎会给出罕见的丹药,有时什么也不给,甚至被裴拾春折腾的烦了,随便吐出个树枝打她的脸。
涂山雅也从一开始玉鼎对裴拾春无礼的惶恐,变成现在的熟视无睹。
实在是麻木了,对这个族内自九尾狐先祖传下来的瑰宝,除了炼丹上能使唤一二,其他时间玉鼎都懒得理会她。
也正是获得了芙蓉鼎的认可,她才下定决心,遵从先祖留下来的指引跨山渡海来到布满可怖空间裂缝的天山,博取狐族的一线生机。
至今虽然一无所获,但她毕竟成为了剑尊的弟子,九幽派不至于像以往那样肆无忌惮了,只剩下涂山的狐族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裴拾春还在坚持不懈的捉弄芙蓉鼎。
芙蓉鼎不满的喷出蒸汽,晃了晃鼎盖子,过了好大一会,才不舍的从鼎里飘出一颗珠子递到裴拾春面前。
裴拾春诧异的看着手里灰蒙蒙的珠子,今天玉鼎竟然没有甩树枝砸她,扭头去看涂山雅。
“这是剑尊的指示。” 涂山雅拱手说道,然后从袖袍取出一把剑鞘递过去。
剑鞘通体雪白,尾端还镶嵌了一朵桃花。
裴拾春接过来,有些疑惑,“师尊不允许我选择佩剑,为何给我剑鞘?”
涂山雅摇头,“剑尊未曾明示。”
不明所以,实在想不通师尊的用意,裴拾春摩挲着剑鞘决定顺其自然。
冲着涂山雅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裴拾春御风离开补天殿,往小木楼的方向飘去。
师尊专门叮嘱,本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她专门托许仙代一天课。
没想到这么轻松,机会难得,裴拾春决定今天回家打坐好好休息一下。
涂山雅目送裴拾春消失在云雾里,脸上有些落寞。
大师姐都没想过留在丹房陪她说说话,轻轻松松就离开了。
明明她没有化成人身时,大师姐最喜欢把她顶在头上,趴在剑宫主殿前晒热的石墩上晒太阳。
那时的阳光暖洋洋的,不像现在的天山总是云雾缭绕。
她趴在裴拾春的头顶摇着尾巴,剑尊就高坐在殿内,薛月的目光偶尔停驻在她们身上,然后又望向天空之外的地方,无意间显露的凌冽剑意总是惊得她浑身发抖。
裴拾春感受到她的惊慌,就会翻过身来把她搂在怀里,揉着大尾巴安抚。
门柱上宽大的旗帜随风舒卷,吹起花瓣缓缓落在裴拾春的头发上。
花瓣下是大师姐开朗到没心没肺的笑容,白净的脸庞比桃花娇艳。
涂山雅喜欢这个笑容,也喜欢大师姐对她的亲昵。
可是这份亲昵,从她养好伤化出人身后,就消失了。
回顾平日里大师姐不经意间的躲闪,她想,这是在避嫌。
大师姐应当是喜欢着师尊的。
所以会下意识避开所有与旁人的亲昵举动,即使大师姐总是会抚摸那些学生的头发来表达亲近,但在她的心里只把他们当成熊孩子吧。证据就是大师姐面对许仙时,甚至从未显露过真身。
涂山雅有些惆怅,就连看不见的四条尾巴都没精打采的耸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