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气凝结成的白雾被风从早餐摊飘到路上,逐渐消失在阳光下。透过若隐若现的白雾,我看到一个妈妈在喂她的孩子吃饭。小娃娃一边吃一边朝我们投来小孩子特有的懵懂、好奇的目光。
这一切都很安详,没有什么和过去不一样的。
英格斯诺见我的表情,也看向那个方向,突然,她像发现什么似的,猛地站起来,扔下两张钞票拉着我就要走。
我被拉得猝不及防,差点把桌子撞倒。我有点生气,用力推开她的手:“喂,啧!喂!你干什么!”
英格斯诺没有犹豫,又把我的手拉起来:“紧急情况,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哈?”
不给我反映的时间,英格斯诺把我拉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子,不假思索地把手放到我的胸口上。我脸一红,刚想问她搞什么,她就说:“记着,不要放开我的手!”
我还想问什么,她捂住我的嘴:“走了!”
耳边响起风儿欢快的咆哮声,我们两个升到半空,朝着某个地方疾驰而去。
虽然飞行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但等落地时,我的双腿却已经像面条一样软了。英格斯诺松开我的手,也不管我,马上向人群的中心跑去。
“喂……诶!你等等我!”我扶着墙才勉强没有摔倒。
“危险!你在原地!”英格斯诺头也不回地钻进人群里。
我怎么甘心在这里傻站着呢?用力锤了几下大腿,像筛糠一样发着抖,一步一步挪向人堆。
人声鼎沸,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还没等我靠近,突然一声鬼叫在人群里炸响,随即原本拥挤的人墙轰然散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极度恐惧和紧张的神情。我躲闪不及,被人流冲到一边,肩膀上不慎挨了一拳。幸好我反应快,立刻贴紧了墙壁,否则肯定会倒在乱脚之下。
人就是这样,尽管知道那个地方危险,但如果危险不真的降临在自己头上,好奇还是会牢牢地掌握着人心。因此这些人虽然在逃离之前围观的中心,可是大多数人只是拉大了与中心的距离,在更远处又围成了一圈。
这倒好,原本挤不进人群的我现在却处在人群中间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转头朝人群原本围观的地方望去,只看了一眼我就捂住了嘴巴,差点没把刚吃过的早饭吐出来。
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迹湿透了,我甚至看不到他到底伤在哪里。但这个出血量,可能受伤的是动脉。
那个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他旁边是一个拿着菜刀,情绪异常激动的人。亮闪闪的刀片反射着冰冷的白光,鲜血顺着刀尖滴落到地上。英格斯诺还有另外一名拿着晾衣杆的民警正与这个人对峙着,气氛紧张到极致,似乎只要一方一有动作,一场血雨腥风的战斗就会立刻爆发。
民警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瘦高的各自,脸上稚气未脱,估计是毕业之后就来参加工作了。他急促地跟英格斯诺说着什么,英格斯诺摇摇头,突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这个动作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我身后的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叫,我也情不自禁地大喊:“小心!”
拿着刀的人可能也没想到这个身高只到他脖子的小妮子会先于民警率先发难,条件反射下还是举起右手挥刀砍下。英格斯诺侧身躲过,随即俯身下蹲扫腿,那人失去平衡翻倒。他刚挣扎着坐起来,一旁的民警便急不可耐地想扑上去,却被英格斯诺拉住。英格斯诺侧手翻到那人左手边,一记扫腿踢中他的后脑勺,直接把那人踢得两眼一黑,脸朝下重重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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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我和英格斯诺才从局子里出来。她是去做笔录,我在大厅里等她。我问她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伤者情况怎么样了?
英格斯诺苦笑道:“哎呀……凶手是一名工人,伤者是他的老板,可能伤势不轻,嗯……我,我不太好说……”
听她的语气,我心里一沉。她话说得已经很委婉了,这让我想起来那天晚上她问我,死亡对于地球人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英格斯诺似乎是看出来了我的心情变化,拉起了我的手,想转移话题:“你听到凶手是工人,伤者是老板的时候,能想到什么?”
“想到什么?”我抬起头,看到她眼神中有一丝热切,有些疑惑,“嗯……拖欠工资?这个老板是老赖,剥削员工?”
英格斯诺笑着点点头,似乎对我的回答相当满意:“不错,虽然个人不能代表大众的意见,但是每个人却又是大众的一份子,从部分推整体,你的想法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给我讲理论,但我隐约觉得她话里有话。我们走进一处公园里,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
英格斯诺把她的手盖在我的手背上。
“但是,简单的事情背后或许有复杂的原因,而复杂的事情背后也可能是简单的因素作祟,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在宇宙中,都是这样的。”英格斯诺看向天空。
“你是想告诉我,我猜错了?”我有些累,闭上了眼睛。这并不是我厌倦了听英格斯诺讲话,而是因为她的声音很轻,并且可能是还不太熟悉地球人的发音系统,如果四周安静的话,能听出比较明显的气声和口水音,听起来耳朵痒痒的,很让人放松。昨天晚上我们是用意念交流,所以我没有注意,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选择开口和我说话了。
“嗯,有些时候猜对了一半也意味着答案全错。”英格斯诺叹了口气,“老板确实没有给那个工人发工资,但老板并不是老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