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安全灯下,林小满用镊子夹起湿淋淋的相纸。显影液里逐渐浮现的,是顾泽在便利店檐下递伞的瞬间。雨丝在他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晶,这个画面她在暗房反复冲洗了七遍。
门外传来叩击声,陈雨欣贴着门缝喊:"顾泽说无人机拍到奇怪的东西!"林小满手一抖,相纸滑进定影液。昨夜顾泽送她到巷口时突然问:"你家里有暗房?"她当时慌乱点头,没想到他今早就托人捎来装在玻璃罐里的紫阳花瓣,里面埋着张字迹遒劲的便签:"赔礼。"
此刻顾泽站在她家老宅门口,黑色卫衣兜帽压得很低,怀里抱着沾满泥点的无人机。"电路板进水了。"他举起断了半截的螺旋桨,"不过拍到有意思的东西。"
林小满带他穿过堆满旧家具的走廊时,注意到他盯着墙上的木框照片屏住了呼吸。那是母亲十八岁拍的获奖作品——暴雨中的蜻蜓停在生锈的消防栓上,水珠折射出整条彩虹。
"这是你拍的?"顾泽指尖悬在玻璃框上方。
"我妈妈。"她推开储物室的门,霉味混着显影剂的味道涌出来。顾泽突然握住她正在开灯的手腕,温热的呼吸掠过她耳畔:"别开顶灯。"
黑暗中,他手机照亮工作台。林小满看着他从无人机导出视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昨夜23:47分的画面里,本该空无一人的天台储水罐后方,闪过半个穿着碎花裙的身影。那裙摆的花纹,与她锁在铁盒里的母亲遗物一模一样。
"上周三我也拍到过。"顾泽调出另一段视频。暴雨中的校史馆楼顶,同样的身影在雷光中消散。他解开腕间的银链子,镜头吊坠旋开后竟是微型存储器:"这是三年来,我在七所学校拍到的同类影像。"
林小满撞翻了显影盘,药水在地面蜿蜒成河。母亲失踪那年,警察就是从这座老宅天台带走她沾着紫藤花瓣的拖鞋。顾泽弯腰捡起滚落的玻璃罐,紫阳花瓣里藏着的根本不是赔礼,而是张泛黄的暗房使用登记卡——持有人签名处,并排签着"林月如"和"顾长青"。
"顾长青是我父亲。"他擦掉罐子上的水渍,"二十年前和你母亲组队参加全国青年摄影大赛后,他就开始搜集超自然影像。"
窗外的爬山虎沙沙作响,林小满突然想起今早器材室多出来的那台老式禄来相机。当她颤抖着指向角落的樟木箱,顾泽掀开箱盖时的表情像是被雷电击中——箱底整整齐齐码着四十卷未冲洗的胶卷,封条上都是母亲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