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缇尔睡眼惺忪地从卧室走出来,一只手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向伊芙琳到了声早安,稍加洗漱后,循着香味找到昨晚伊莎贝拉做的蛋糕,只是突然觉得胃口不好,浅浅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听着临出门前伊莎贝拉的唠叨,艾缇尔感觉眼前这一幕十分熟悉,好像自己曾经经历过了这些事,这种现象好像是叫作“既视感”来着,艾缇尔只当是自己睡迷糊了。
在前往哈德森太太家的车上,艾缇尔和伊芙琳闲聊了没一会儿后,竟然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醒来后,艾缇尔看着小女仆肩膀上的那一摊水渍,尴尬地笑了笑,轻揉她的肩膀说道:
“嘿嘿,不好意思啊伊芙琳,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累,可能是夜里没休息好。”
“小姐,据我判断,您应该是昨晚小说看得太晚了,我应该向夫人申请,以后每晚监督您的休息。”
伊芙琳露出一脸嫌弃的模样,把艾缇尔的爪子拍落。
“别嘛小伊芙,我错啦,以后一定准时休息!今天我带你去逛街买衣服好不好?”
艾缇尔从背后将伊芙琳抱入怀中,连声求饶。
“小姐,我的脑袋……被咯得好疼……”
“喂!这个时候应该说小姐的胸怀真温暖才对吧?”
告别哈德森太太后,二人一起前去歌剧院,伊莎贝拉早上对艾缇尔特意提到过,今天这场音乐剧是来由埃瑟尔的一支著名剧团带来,在各个国家进行了多次精彩的表演,看过的人都赞赏有加,这不免也勾起了少女的好奇心。
艾缇尔带着伊芙琳,从人流中如同游鱼一般轻松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竟然从数千个座位中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小女仆为此啧啧称奇。
而艾缇尔则是将之归功于“运气”,然后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为什么呢,我也正在寻找原因。”
而随着表演的开始,艾缇尔早晨在家中的那股既视感愈发强烈,这场音乐剧,她好像看过……
伊芙琳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忽然听到旁边自家小姐的喃喃自语:
“自由是上天赐予人类最宝贵的财富”
而此刻,台上的骑士也正对着他解救出来的小女孩说道:“自由是上天赐予人类最宝贵的财富,无人可以将之夺去……”
伊芙琳的小脑袋凑到艾缇尔耳边小声地问道:
“小姐,您看过这部剧?”
“没有……奇怪,但我感觉他的下一句话应该这么说。”
接着,艾缇尔脑海中浮现出骑士一枪将作恶的贵族老爷钉死后,对着他说:“血统是从上代传袭的,美德却是自己培养的……”
果然,台上的剧情与此发展相同,骑士慷慨激昂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血统是从上代传袭的,美德却是自己培养的,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称为贵族!”
艾缇尔的思绪开始混乱,这一切好像曾经发生过,可自己分明是第一次来看这场演出!随着她的回想,一幕幕似乎经历过,却从记起的片段不断在眼前快速浮现:
燃烧着的亚斯特图宅邸、破碎的长剑、倒在血泊中的伊莎贝拉、贯穿自己身体的手臂……最后,画面停留在了那朵染血的白花——
“哈……哈啊……哈……呃啊……”
艾缇尔捂着头,口中控制不住地喘着气,阵阵心悸之感使得她弯下腰,痛苦地干呕起来。
一旁的伊芙琳从她一开始低声自言自语起,就开始察觉到不对。观察到这异样之后,立刻扶起艾缇尔回到车中。
“小姐您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带您回家!”
“不……不要……回去,不要……大家……都会死!”
脑海中越来越多的画面和胸口处传来的幻痛,让艾缇尔无法思考,伊芙琳看着她蜷缩在座位上痛苦的模样,急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艾缇尔沉浸在幻象之中,口中无意识地喊着:
“血……好多血!伊芙琳,我好痛,你在哪?别走!不要离开我……”
伊芙琳抱住艾缇尔,像安抚婴儿一样轻抚着她的后背,哭着说道:
“没事的小姐,没事的。我就在您的身边,哪也不去,我们都在……”
随后让车夫带她们回家,那里有公爵大人,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疾驰之下,马车驶入一如既往平静祥和的前院,伊芙琳将艾缇尔扶着坐起来后,开心地对她说道:
“小姐您看,我们回来了!这里没有大火!我们都好好地在这里!您只是做了个噩梦!”
艾缇尔直到坐在桌前,喝着伊莎贝拉给她递来的水时才清醒过来,脑海中伊莎贝拉的模样是那么真实,可她此刻正好好地坐在面前。
“我到底是在现实,还是依旧未能醒来?”
喝完杯中之水后,艾缇尔逐渐冷静下来,刚想说些什么,意识却模糊起来,最后听到伊莎贝拉轻声对她说着,“睡吧、睡吧,睡醒后,一切都结束了……”便陷入沉睡。
不知过去多久,艾缇尔在一片黑暗之中苏醒,借助周围墙壁上油灯微弱光芒的映照下,艾缇尔从墙壁和地面略显湿润的泥土上,辨认出自己应该是身处某处地道之中,她第一时间回忆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
“我之前是……回到了家中,找到伊莎贝拉后,让她带上所有人跟着我离开……”
“然后我……喝下她的水之后,被……迷倒了?为什么?”
越想越焦急,艾缇尔沿着通道,向不远处开始向上倾斜的坡道走去,不多时走到了尽头,用力推开头上关闭着的木板后,艾缇尔不顾纷纷扬扬落在头上的泥土,向四周看去。
身旁的景色很熟悉,这里是家中后院外的树林中,艾缇尔之前常在这林中与老管家对练,认清方向后,艾缇尔转身向后走去,她想要确认——
少女的双眸被其上倒映着的熊熊烈火染成赤红,远处阁楼上高大的塔尖在烈火中轰然坠落,昔日美丽的庄园此刻已被火焰吞噬,只剩下残垣断壁。
艾缇尔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她不敢相信,短短几个小时,熟悉的一切就这样被毁灭。在她被袭来的一阵热浪吹倒在地时,摸到自己的靴旁绑着的一张纸。艾缇尔取下,发现是伊莎贝拉写给她的。
【我亲爱的小艾,若你读到这封信时,那么说明你父亲他……成功了,同时代表着,此后你要习惯自己一人独自生活,请原谅我们的自私决定。
至于是什么原因,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我与你父亲的罪孽,随我们的生命终结而结束,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此后也许会有一些真理之门的余孽追寻你的踪迹,保护好你自己,之前不是说过要送你去埃瑟尔首都的国立大学的吗,去吧,那里安全得多,如果是在那里的话,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安全无忧的生活下去。
我为你在那里已经为你买了一座房子,位置是鸢尾花街二号,钥匙在门口花瓶底下。信封里有介绍信,你可以用它入学。
信封里的那枚代表着亚斯特图家主的戒指,可以向帕尔玛王室每年申请一笔钱,足够你生活了……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我真是个没用的母亲。
你一个人,一定要记得每顿按时吃饭,天冷了记得要多穿衣服别感冒了,在那边谈恋爱了记得好好看清对方,不要被坏人拐跑了……
对不起,再见了,我最爱的女儿艾缇尔。
我很想你。】
不断滴落的泪滴将纸上的字迹晕开变得模糊不清,艾缇尔连忙用袖口把信上的泪水擦干净,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收进口袋。
“伊莎贝拉……妈妈……”
少女坐在地上,抑制不住情感放声大哭。
“那些都不是梦,如果我早点意识到,如果我早点回来,如果我带着她们离开……”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拥有了家人,又要让我失去?”
“我到底该!怎么办……”
艾缇尔哽咽着,无力地瘫倒,心中充满不甘与痛苦,直到那道金芒再次从她的胸口浮现。
“我……见过它,我记得那梦中的我,把它插进胸口后……”
少女握住那锈迹斑斑的指针,毅然决然地,用力将它刺入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