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的士兵怎么也没有想到,魔族居然公然背叛曾签的和平契约,带领庞大的军队来到艾德温斯。
“魔族的将领,无论你是谁,请你立即停止屠杀,你们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契约了吗?”一名士兵高喊。
沉重的盔甲发出低声的嘶哑:“契约?那个声称为两族和平的契约?当你们的执政官使用传送魔法将陨石嵌在我族同胞的血肉和骨头上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到曾经与我们签过和平契约?卑劣虚伪的人族,你们简直是把毒液灌进圣杯的渎神者!”
在场的所有艾德温斯人疑惑了,难道有人用传送魔法为魔族带来了灾害?
“不可能!艾德温斯人从来言而有信!”
“难道魔族成百上千的同胞化为齑粉只是个玩笑吗!”悼念之斧的斧柄砸向地面,声音响彻天际。“艾德温斯的执政官,是他们过来,还是我们进去?”
士兵们死死盯着艾拉,紧张到极点,但是他们心里清楚,执政官不可以过来,过来,就是杀死。也绝不能打开城门,放艾拉进去,进去,就是屠戮。
奥德里奇早已在城楼上的边缘观望已久。他走道城楼中央,一名士兵将领回头看到了奥德里奇。
“普洛,你来干什么?”看到自己的朋友来到这里,这位将领很惊愕。
“魔女艾拉,你不放她进来,她就真的进不去了么?城门上的保护符文对她而言如同摆设。”
“但是执政官不能见她,至少不能是被威胁……”
奥德里奇知道,虽然人类主张和平,但人类一直在歧视魔族。
“普洛!”
奥德里奇拍了拍将领的肩膀,跳下了城楼。
奥德里奇想,在艾德温斯城,传送魔法作为非常古早的魔法系统,吟唱咒语十分晦涩,魔法阵也十分难以画成型,一般人很难掌握。
并且传送魔法早已被法律禁止(人纪1003年,因一次政变被某人使用传送魔法将几千颗岩石粒传送到正在开会的执政官的桌子中央,导致六名执政官当场死亡),一旦被抓到就会砍断双臂、封住嘴巴,并且流放,因此艾德温斯城几乎没人会去学习传送魔法,即使有会的,在法律的压力下大抵也不敢使用。
再有,艾德温斯城进半个世纪都没有与魔族有任何恩怨,将陨石传送到魔族领地的目的是什么?
魔女艾拉,魔王的六众之一,她的到来说明事件十分严重。
奥德里奇看着她,嘴上挂起了微笑。
“魔女艾拉,来和我决斗吧。”
城楼上的士兵很惊讶,那名将领把整个身体探出去,高喊道:“普洛,你快回来!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高大的盔甲看不见双眼,奥德里奇却能感受到,艾拉正死死盯着他。
一旦要求决斗,拒绝的一方将被视为懦夫,这是魔族的传统。
“你凭什么和我决斗?”艾拉认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身上没有任何筹码。
奥德里奇回头看了看将领,心想,希望我的朋友能够相信我。然后喊道:“把城门打开!”
“什么?”士兵们不解。
沉默了片刻,将领说道:“照他说的做,把城门打开!”作为多年的老朋友,奥德里奇在他眼里一直是很靠得住的人,他希望这一次,奥德里奇和往日一样可靠。
一会,城门打开了。
奥德里奇身后传开了沉重的开门声,然后,向艾拉说道:“魔女艾拉,和我决斗吧,如果我输了,我身后的城门随你进出。但是与之相对的,如果你输了,请带着你的军队离开这里。”
纵使艾拉认为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杀死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但是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条件。
“依照你的意思,一场决斗,换我族成百上千的灵魂吗?”
“我还没有说完。”奥德里奇深吸了一口气,艾德温斯是人族大陆距离魔族坎拉贝尔王国最近的地方,细节不清楚,但是这一点有可能是他们认为艾德温斯是罪魁祸首的一大原因。
“艾德温斯城并不一定是魔族遭受灾害的祸因,你们在此之前没有具体调查过,对吗?如果有,某一个人也绝不会代表艾德温斯所有公民的意志。你输了,我要你撤离军队,我也会帮助你们,我们说过,艾德温斯从来言而有信。”
“艾拉,我们决斗吧。”
艾拉沉默片刻,低头看向奥德里奇。
“如果你输了,我的军队将会碾压你们的城市。”
当身边的侍从开始吟唱时,艾拉的盔甲开始发生变化——胸甲中央的鸢尾花纹章突然渗出蓝紫色幽光,十六枚铆钉同时迸出蒸汽,金属巨物发出巨龙苏醒般的低吼。
两片弧形胸甲向外翻折,齿轮咬合声里渗出大量白雾。被魔法强化的铰链承托着足有成年男子高的腿甲缓缓下跪,护颈处雕着衔尾蛇的颈甲如花瓣垂落。雾霭中伸出纤细手指搭在裂开的腰甲边缘。
魔女躬身钻出盔甲核心时,发梢拂过仍在发烫的传动轴。她踮脚踩在倾倒的腿甲斜面,脚跟轻磕某处暗纹,整副盔甲立即收缩成两米高度,魔法符文的蓝光顺着盔甲裂缝游走如蛛网。
悼念之斧也随着侍从的吟唱缩小了三分之二。盔甲紧握悼念之斧,斧柄与臂甲连接的黑色神经束正在缓缓褪去,魔女抽出悼念之斧,黑色神经束重新排布在她的手臂上。
奥德里奇明白了,黑色神经束将魔女与它深度捆绑,无法被脱离。
艾拉呈现出她真正的样子,一名少女的模样,脸上稚嫩的气息并未退散,眼神却辛辣无比。
让奥德里奇感到有意思的是,艾拉居然脱下盔甲与他决斗,不知是出于嘲讽还是出于公正。
奥德里奇从腰间拔出剑,在他手中剑身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
“「圣御」、「狂速」、「破风之刃」、「链锁之眼」。”奥德里奇用魔法加强了自身,斗气在身体周围徘徊,左眼散发着微弱的黄色光芒。
随着撕心裂肺的吼叫,艾拉的斧头在地面上划出黑色的灼痕,飞快的向奥德里奇砍去。“砰!”剑与魔斧相撞的那一刻,巨大的冲击力让奥德里奇所站在的地面开始崩裂!魔斧划过剑刃,奥德里奇借着冲击力旋身后撤,左膝重重跪地。
奥德里奇甚至没穿盔甲,只有一副皮质手臂。即使拥有「圣御」的加持,那一斧劈在自己身上,恐怕要残废。
“与我叫板的家伙就这点实力吗!”艾拉不顾一切的冲过来,让奥德里奇十分棘手。
“「水之息」!”他伸出左手立刻吟唱,水从他的手中快速聚拢、变大,当魔斧砍向他的那一刻,水的缓冲将斧刃下劈的速度立刻减缓,就在此时,右手中的剑重重地上劈分裂出一股金色剑气,可惜的是,艾拉的速度非常快,剑气触碰到艾拉的发梢,被立刻躲开了。
艾拉的即使手握沉斧,身法依旧敏捷,但奥德里奇早已为她准备好“锁链之眼”,当她抽身的那一刻,五条金黄色的锁链从奥德里奇的左眼迸发出,瞬间锁死艾拉的头部与双臂,随后锁链长出棘刺,本就敏感的黑色神经束因为剧烈的疼痛感快速收缩,艾拉紧握魔斧,但这为艾拉脱离魔斧制造了机会。
艾拉的愤怒再一次涌上心头,她嘶吼着,双脚一蹬,朝天空笔直飞去,奥德里奇的锁链长度有限,恐怕会被艾拉一起带到天上,奥德里奇一眨眼,锁链破碎成金色的碎片。
「锁链之眼」消耗魔力巨大,必须找准机会再使用,魔女艾拉已经挣脱,不能让神经束再次排布到她的手上!
奥德里奇的右眼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朝着天空中的艾拉望去。
灵魂,他看到了很多灵魂,在魔斧的神经束上,每一个灵魂,都是一条条黑色的神经束。奥德里奇明白了,悼念之斧锁住了这些灵魂。一旦没了灵魂,悼念之斧的神经束就会消失。
就当艾拉坠落地面的时候,她发现斧柄的黑色神经束消失了。
“怎么回事?”艾拉看向奥德里奇,奥德里奇的眼睛早已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奥德里奇冲刺上挑,随后旋身下劈,重重砍到艾拉的斧柄,随着剧烈的震颤,艾拉的手不禁一松,悼念之斧从手中脱离,奥德里奇转身后踢,将斧头踢出十米开外。
悼念之斧的力量还没有被释放,便没机会再使用了。
艾拉挣脱开来,没了悼念之斧,接下来她会怎么办呢?奥德里奇心想。
神经束居然消失了,这让艾拉感到十分差异。为什么会消失?奥德里奇究竟做了什么?强烈的不安让艾拉面对奥德里奇变得十分警惕。
“你的悼念之斧我早有耳闻。”奥德里奇说道。“但是没了它,你该怎么办呢。”
“你这家伙,在挑衅我!”
没有了悼念之斧的约束,艾拉变得更快,“砰”的一声闪现到奥德里奇面前,从左手张开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无绘画魔法阵!
“喝!”的一声,艾拉将魔法阵拍到奥德里奇脚下的地面,将魔法阵印在地上,奥德里奇举起剑向艾拉挥去,被艾拉躲开。此时,剑身发出巨量的光芒,让艾拉不得已闭住眼睛。
他太小看魔族的感知力了,艾拉想。她闭住眼睛,抓到奥德里奇挥剑的手,再一次张开法阵,朝着奥德里奇的手腕重重拍去,奥德里奇的手腕被另外一个法阵黏连住了,与此同时,剑被打飞了出去。
她的体术居然如此精湛!奥德里奇心想。没等他反应过来,艾拉旋身下蹲,奥德里奇被一记甩腿失控倒到地上,刚想起身,被艾拉一掌拍到胸口,再起不能,胸口已被魔法阵黏连。
“破碎吧!七重噩梦镜面!”
“「悼亡棱镜」!”
随着艾拉的吟唱,奥德里奇的背部、手臂、胸口发出了连续的破碎声,就像镜子一样碎裂,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第四十九次,破碎戛然而止。
城楼上的将领看到地上支离破碎的碎片,情绪失控,大声呼喊奥德里奇的名字。
“我承认你有点本事。”
艾拉站了起来,左眼虹膜出现了四十九道血痕。「悼亡棱镜」的反噬让她睁不开眼,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艾拉喘着粗气。
结束了……吗?
奥德里奇的剑隐隐泛起金黄色的光芒,突然伸出五条锁链,没等艾拉反应过来,锁链将她死死捆住!
艾拉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剑变成了人的模样,是奥德里奇!他伏着身子,左眼泛着强烈的光芒。艾拉回头看向一地的碎片,碎片上只倒映着破碎的剑刃。
奥德里奇变成了剑,剑变成了奥德里奇。
锁链再次布满棘刺,这次,痛苦的艾拉已经无力挣脱了。
“结束了,艾拉。”
艾拉盯着奥德里奇,无力说话。
奥德里奇一眨眼,锁链破裂了,艾拉倒在地上。
“如果你身着盔甲,恐怕我无法撑住两个回合,艾拉。”奥德里奇笑着说道。“愿赌服输吗?”
艾拉心有不甘,但是无力反驳。
“锁链的荆棘本可撕碎我的身体。”
“但我没必要置你于死地。”
奥德里奇收住笑容。“你要知道,和平的道路需要付出代价。”
奥德里奇走道艾拉面前,低声轻语的说道:“按照约定,我希望你带着军队离开艾德温斯城。并且我会帮助你调查陨石的秘密。或者,你可以和我一起。”
“人族和魔族合作?你的脑袋是被斧头劈了吗?”艾拉冷笑着。
在奥德里奇的恢复药水撒在艾拉身上的之后,艾拉重新穿上了盔甲。此时,侍从已经画好了魔法阵。
“你们自己就会使用传送魔法,为什么会怀疑我们?”
“那颗陨石,有你们人族的诅咒符文。”艾拉穿上盔甲。“坎拉贝尔随时迎接你的到来,普洛斯帕.奥德里奇。”一阵粘稠的紫光从魔法阵散发出,一支庞大的军队,消失不见了。
普洛斯帕.奥德里奇的名声很快传到了艾德温斯城的每一个角落,成为了艾德温斯城的英雄。